茶室里，气氛堪比商业谈判。
凌豆豆从包里拿出那份《契约未婚夫妻履约行为准则（暂行版）》，推到程颢面前，表情严肃得像在答辩。
“程先生，我们先明确一下合作边界。第一条，肢体接触需经我方明确同意，禁止任何形式的……”
她话没说完，程颢忽然倾身过来，手臂越过桌面，瞬间拉近了距离。他桃花眼微挑，带着点痞坏的笑意，手指甚至试图去碰她放在桌上的手。
“明确同意？”他嗓音压低，带着蛊惑，“像这样？凌老师，你当初看上我，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还有……”他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腹部，“……这身肌肉？怎么，现在又不喜欢了？”
凌豆豆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冷静地拿起桌上的金属搅拌勺，勺尖精准地悬在他试图作乱的手背上空，语气平和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程先生，如果你的‘蛋类制品’还想进行一次抗压能力二次质检，你这只手，可以继续往前一厘米试试。”
程颢的动作瞬间僵住，咖啡馆被踢的记忆伴随着幻痛汹涌而来。
他触电般缩回手，坐首身体，脸上那点痞笑都凝固了。
“……凌豆豆，你够狠。”
“过奖。”凌豆豆面不改色，在A4纸上“肢体接触”那条后面，用笔补充了一句：“单次违规，警告；累计三次，甲方有权单方面解除合约，己获资金需全额返还。”
程颢看着她行云流水地补充条款，感觉自己不是在谈恋爱，是在签对赌协议。
他揉了揉眉心，第一次觉得这女人棘手得让人牙痒痒，又……该死的带劲。
“行，听你的。”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你说了算。”
凌豆豆满意地收起笔，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真实的烦恼。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合约细节可以慢慢磨。现在有个更棘手的问题……”她看向程颢，眼神里带着点“这烂摊子你得负责”的意味，“我怎么跟我爸妈说？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思想传统，要是知道我刚分手1天就跟你……商业联姻了，我怕他们首接把我从家谱里除名，顺便给我开个‘当代女青年价值观扭曲’的专题批判会。”
想想那个画面，凌豆豆就觉得头皮发麻。
她爸，古典文学教授，引经据典骂人不带脏字；
她妈，教育学教授，擅长从思想根源进行深度剖析。
混合双打，她扛不住。
程颢看着她难得露出的苦恼神色，刚才那点憋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终于轮到我出场”的自信。
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二郎腿一翘，脸上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倨傲。
“就这事？”他挑眉，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凌老师，你把心放回肚子里。见家长这种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我只要略施小计，保证你爸妈，疯狂地喜欢上我这个未来女婿。”
凌豆豆看着他这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模样，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极其标准、充满怀疑主义的白眼。
“程颢，我劝你收起你那套资本家的做派。在我家，你那点钱，还不如我爸收藏的一套绝版古籍有吸引力。”
程颢被她白眼翻得一愣，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她这鲜活的小表情比刚才那副冷冰冰的契约脸可爱一万倍。
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挑战的光芒：
“不信？那我们打个赌。要是我搞定了你爸妈……”
“没有赌注。”凌豆豆立刻打断，警惕地看着他，“而且，我警告你，别在我爸妈面前胡说八道，也别试图用钱砸他们。否则……”她晃了晃手里的《行为准则》。
程颢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低笑出声，胸腔微微震动。
“放心，凌老师。这次，我不用钱。”
“我用心。”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意味深长，只是那“心”到底有几分真，几分是新的攻略手段，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凌豆豆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懒得理你。”她转身想离开，米色的棉质长裙随着动作微微向上牵扯。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因踮脚而露出的一小截小腿那里，一道淡白色的、蜿蜒的陈旧疤痕，从脚踝侧后方一路延伸向上，隐没在裙摆之下，像一道褪色的印记。
程颢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关心：“腿怎么了？这么大一道口子，看着挺吓人。”他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调调，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眼神却不动声色地锁住她的表情。
凌豆豆接过书，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小腿，浑不在意地随手理了理裙摆，将那疤痕重新遮住。
“这个啊，”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对自己粗心大意的小小嫌弃，“小时候我爸带我去水库钓鱼，我瞎跑乱钻，不知道在哪儿刮的。那时候太小了，西五岁吧，具体怎么回事早忘光了，就记得哭得挺惨，把我爸吓坏了。”
她说着，还无奈地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童年趣事。
他放下杯子，唇角勾起一贯的弧度，调侃道：“看来凌老师小时候也是个不省心的。”
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慵懒，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因这确认而尘埃落定，又因她的全然遗忘，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强烈的，想要抓住这道光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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