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把城市浇成一片模糊的水墨画。陈凡站在旅馆门口,指尖反复着拼合完整的钢笔,“凡”与“溪”两个字在湿漉漉的夜色里相依相偎,像极了那年夏天,林溪把半支钢笔塞进他手心时的温度。
他摸出老王塞给他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个地址:城郊旧仓库区C栋。墨迹被雨水洇开了点,边缘毛茸茸的,像老王没刮干净的胡茬。陈凡把纸条塞进贴身的口袋,混进雨幕里。
巷子里的积水漫过脚踝,每一步都像踩在冰水里。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老王躺在重症监护室,浑身插着管子,气若游丝地说:“仓库……有账本……赵老爷子的……”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旁边床的老鬼更惨,据说被灌了药,意识早就不清醒,只会反复念叨:“红漆……红漆……”
陈凡拐进仓库区时,雨势渐小,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亮斑驳的铁皮屋顶。C栋仓库的铁门虚掩着,生锈的合页发出“吱呀”的哀鸣。他推开门,一股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黑暗中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
“有人吗?”他低声喊,回声撞在墙壁上,碎成一片。
“在这儿。”角落里传来打火机的“咔嚓”声,火光跳跃,映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是老鬼,他缩在堆成山的旧纸箱旁,怀里抱着个铁盒,手抖得厉害,“你可来了……再晚一步,我就撑不住了。”
陈凡走过去,才发现老鬼的腿上缠着浸血的布条,暗红色的血浸透了布料,在地上积成一小滩。“赵天昊的人来过?”
“刚走……”老鬼咳了两声,把铁盒推过来,“这里面是账本,还有……林溪当年偷偷拍的照片。”铁盒上了三道锁,锁孔形状奇特,陈凡掏出那支钢笔,笔杆上的纹路刚好能对上最上面的锁孔。
“咔哒”一声,锁开了。里面整齐码着几本牛皮笔记本,还有个信封。陈凡抽出最上面的本子,扉页上写着“赵记流水”,字迹和赵老爷子公司文件上的如出一辙。他快速翻着,心脏越跳越快——上面记着某年某月,从某公司“借”走多少吨钢筋,又以“损耗”名义销账;某年某月,把一批不合格的水泥混入市政工程,负责人签名是赵天昊。
“这些是……”
一痕笑语趁春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老爷子的私账。”老鬼喘着气,“当年林溪她爸发现了,才被他们灌了药,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林溪就是想查清这个,才被盯上的。”他指了指信封,“里面是照片,林溪拍的赵老爷子和官员交易的场面,还有……她留给你的话。”
陈凡捏着信封的手指微微发颤,拆开时,一张泛黄的照片滑了出来。照片上,林溪站在向日葵花田里,手里举着半支钢笔,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背面有行小字:“陈凡,要是我走了,就把钢笔拼起来,替我看看太阳。”
雨又大了起来,砸在仓库的铁皮顶上,噼啪作响。老鬼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眼神惊恐:“他们来了!我听到车声了!”
陈凡迅速合上铁盒,塞进背包。老鬼突然推了他一把:“走后门!从水道走,只有我知道!”他指了指墙角的铁盖,“快!别管我!”
“一起走!”陈凡去拉他,却被甩开。
“我腿断了,走不了了。”老鬼从怀里掏出个手榴弹,拉掉保险栓,“替我告诉老王,他儿子的仇,我报了。”
仓库门“砰”地被撞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来,赵天昊的声音带着狞笑:“找到你们了!”
陈凡咬咬牙,掀开铁盖跳了下去。水道里又黑又臭,污水没过膝盖,他摸索着往前走,身后传来巨响和火光,震得水道壁嗡嗡作响。他知道,老鬼用自己的命,给了他一条生路。
污水冰冷刺骨,陈凡却感觉不到冷。怀里的铁盒硌着肋骨,像林溪和老鬼的目光,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小时候,林溪举着半支钢笔,说:“等我们找到证据,就去天安门广场,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当时的阳光落在她脸上,比向日葵还亮。
前面传来微光,是水道的出口。陈凡加快脚步,污水溅起水花,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像一条鱼,在黑暗里奋力向前,因为他知道,前面有光——那是林溪、老鬼、老王,还有无数被黑暗吞噬的人,用命为他照亮的路。
他爬出水道,站在黎明前的微光里,东方泛起鱼肚白。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是老王报的警,他说过,只要陈凡带着证据出来,就立刻报警。
陈凡握紧怀里的铁盒,那支拼合的钢笔硌在胸口,像一颗滚烫的心脏。他迎着第一缕晨光,朝着警局的方向走去。路还很长,但他知道,只要手里握着这支钢笔,握着那些从未熄灭的希望,就一定能走到尽头。
(http://www.220book.com/book/XVT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