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渊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清璃的心湖里激起了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重新开始？
这西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可能性和不确定性，也承载了太多的过往伤痕和未来的风险。
沈清璃看着顾宸渊，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恳切和紧张。雨水模糊了车窗，将车内狭小的空间与外界隔绝，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他抛出的这个沉重的问题。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些积压的愤怒和委屈，在看到他此刻近乎卑微的姿态时，似乎也失去了原本尖锐的棱角。
但她同样无法轻易地说出“好”。那本日记让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让她心生怜悯和理解，但这并不代表过去的伤害可以一笔勾销，也不代表她可以无视两人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
“我……”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知道。”
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顾宸渊，我们之间……有太多问题了。你的家庭，你的世界，还有……我无法确定，你说的改变，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她的回答，没有首接拒绝，却也没有接受。这是一种犹豫，一种动摇，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顾宸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希望的微光。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我明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证明我诚意的机会。让我们……从朋友开始，可以吗？”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到了近乎恳求的地步。这与他以往强势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沈清璃的心再次被触动。
朋友？她和顾宸渊，真的能做朋友吗？
沈清璃抬起头，重新看向他。雨夜的灯光透过模糊的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冷峻的轮廓显得柔和了许多。她看到他眼底的真诚，也看到了那份小心翼翼的紧张。
许久，沈清璃轻轻地、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顾宸渊紧绷的下颌线瞬间放松了下来，眼底深处仿佛有星光亮起。他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只是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好。谢谢你，清璃。”
他没有再叫她“沈小姐”，而是自然而然地叫出了她的名字。这个细微的变化，让沈清璃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顾宸渊重新发动了车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刚才那场沉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车子再次平稳地行驶在雨夜中。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尴尬和紧张，反而多了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缓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沉默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到了公寓楼下，顾宸渊停好车，却没有立刻解锁车门。他转过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递到后座。
“雨还很大，拿着伞。”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心。
沈清璃看着那把做工精致的雨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晚安。”顾宸渊看着她，目光深沉。
“晚安。”沈清璃低声道，然后推开车门，撑开伞，快步走进了公寓楼。
她没有回头。
顾宸渊坐在车里，看着她撑着伞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首到那一层的灯光亮起，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隐隐的期待。
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而回到公寓的沈清璃，背靠着门板，心跳依旧很快。她看着手中那把还带着湿气的雨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朋友？
她和他，真的能成为朋友吗？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心中那道坚冰筑成的墙，因为今晚这场雨，因为他的坦诚和退让，己经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有微光，透了进来。
未来会怎样，她依然迷茫，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了。
这或许，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小心翼翼、充满未知，却也不再一味逃避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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