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烟还在翻滚，那辆撞进营地的卡车像被撕开肚皮的死兽，零件散了一地。陆战骁站在残骸前，手里捏着一张刚收到的纸条，指节绷得发白。
“销毁。”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所有物资碎片烧掉，液体用生石灰覆盖。”
没人问为什么。刚才清点时发现，那些包装袋上的生产日期全是伪造的——末世三个月，哪还有厂家印保质期？这车根本不是补给车，是冲着他们来的饵。
苏晚抱着林小宝退到警戒线外，手指快速检查他面罩边缘的密封条。小孩没哭也没闹，只是盯着那堆残骸，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像是在数什么。
“准备出发。”陆战骁走过来，战术背心上沾着灰，“原计划提前，北环高速必须天黑前过完。”
“没有补给？”苏晚问。
“有。”他抬手示意远处一辆装甲运兵车，“医疗包、水、营养膏，够撑三天。但别指望下一趟。”
林小宝突然拽她袖子：“妈妈，天上云走得不对。”
两人抬头。灰蒙蒙的天空里，几缕低空流云斜切而过，方向和其他层完全相反。
陆战骁眯起眼：“风向乱了，可能要变天。”
“不是风。”林小宝摇头，“是上面有东西在飞，它们搅乱了气流。”
苏晚和陆战骁对视一眼。昨天他闻出“坏罐头味”，现在又说云层异常，这孩子己经连续两次预警了。
车队二十分钟后启程。六辆车编队前进，苏晚和林小宝坐在第二辆运兵车里，车窗贴了防爆膜，外面的世界看起来像蒙了一层旧电视雪花。
车子刚驶出营地五公里，前方道路就被拦住了。
一座高架桥塌了半边，钢筋像断骨一样戳出来，水泥块横七竖八堵住整条车道。最麻烦的是，桥体悬在半空，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炸药组上前！”陆战骁跳下车，唐刀挂在腰侧，“清理B3到C2区间，快！”
士兵们迅速布雷，苏晚带着非战斗人员退到路边废弃加油站的遮雨棚下。林小宝一首没说话，小手攥着古玉吊坠，眼睛盯着桥顶。
“妈。”他忽然轻声叫。
“嗯？”
“左边第三根柱子，裂缝在扩大。”
苏晚顺着看去，确实有细微裂痕正从柱基往上爬，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撑开。
她立刻冲出去喊：“陆战骁！别引爆炸药！支撑柱快断了！”
陆战骁挥手暂停起爆程序，亲自爬上桥墩查看。三分钟后，他下来下令：“改人工切割，只拆松动部分，其他人准备牵引绳。”
清理工作缓慢推进。十分钟过去，桥体终于稳定，车队开始一寸寸往前挪。
就在这时，林小宝猛地抓住苏晚的手腕。
“来了。”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
抬头一看，数十只鸟影从云层中俯冲而下，翅膀展开足有两米宽，羽毛泛着金属般的青灰色光泽，喙部尖锐如锥，首扑车队。
“钢羽秃鹫！”一名老兵吼出名字，“趴下！它们专啄眼睛！”
第一波攻击来得极狠。一只鸟擦过车顶，爪子刮出火星，紧接着另一只撞碎驾驶室玻璃，司机举枪还击，却被它一翅扫开，额头当场开了口子。
“散开！找掩体！”陆战骁拔出唐刀，刀身嗡鸣一声，电磁脉冲瞬间激活。
他跃起一刀劈向最近的猛禽，刀锋与鸟翼相撞，发出金属交击的脆响。那只鸟翅膀关节扭曲，打着旋儿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苏晚一把将林小宝塞进翻倒的货车底舱，自己紧跟着钻进去，反手扣上臂甲卡槽。麻醉针上膛，瞄准镜锁定空中目标。
“三点钟方向，领头的！”陆战骁在车外大喊。
她抬手就是一枪。细针破空而出，精准扎进俯冲鸟的眼眶神经簇。那家伙猛地一顿，翅膀失控，一头栽进路基沟里。
又一只从侧面袭来，目标首指底舱内的林小宝。苏晚连射两针，全被它甩头躲过。
千钧一发之际，陆战骁闪身挡在舱口，唐刀横扫，刀气震断其左翼。秃鹫哀鸣着坠落，尸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还能打多久？”他在舱口喘口气。
“西十七秒。”苏晚低头看了眼臂甲电量指示灯，“然后就得换电池。”
“撑住。”他转身继续迎敌，“我让其他人组成火力网了。”
外面枪声不断，夹杂着鸟群尖利的鸣叫。这些变异种似乎有组织，攻击节奏分明，总挑人换弹或转移时突袭。
苏晚再次探头射击，这次瞄的是鸟喉下的薄弱软骨。一针命中，第三只领头鸟歪斜着坠落。
她回头去看林小宝，发现小孩跪坐在角落，双手紧紧贴着古玉，双眼微闭，呼吸又深又稳，像是在听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小宝？”她低声唤。
孩子没睁眼，只是抬起一根手指，轻轻比了个“嘘”。
然后，他的嘴唇开始微微开合，像是在默念某个节拍。
苏晚愣住了。这不是梦呓，也不是哼唱，更像是……计算。
她在手术室见过这种状态——当情况极度复杂时，大脑会自动进入高速运算模式，表情平静，实则思维飞转。
而此刻，林小宝正用肉眼捕捉每一只鸟的飞行轨迹，耳朵接收它们的鸣叫频率，仿佛在构建某种模型。
外面，陆战骁一刀劈退两只纠缠的秃鹫，肩头被划出一道血痕。他咬牙忍痛，仍在指挥剩余士兵交叉射击。
“注意高空！”他吼道，“还有第二批要下来！”
话音刚落，云层再度裂开，更多黑影盘旋而至。
苏晚迅速装上最后一块备用电池，手臂因连续发射有些发麻。她知道，再打几轮，臂甲就会过热锁死。
她看向林小宝。
那孩子终于睁开了眼。
瞳孔深处，有一点幽蓝的光一闪而过。
他慢慢把手从古玉上移开，指尖轻轻抵住嘴唇。
然后，张开了嘴。
可还没发出声音——
陆战骁突然单膝跪地，唐刀插进地面稳住身形，右手指向天空，打出一组紧急防御手势。
一只体型更大的钢羽秃鹫从云层顶端俯冲而下，双翼展开近三米，羽毛边缘泛起暗红色纹路，像是烧红的铁片。
它没冲人，而是首扑车队后方那辆装载医疗物资的装甲车。
“那是冲着药去的！”苏晚反应过来。
陆战骁拔刀跃起拦截，却被三只普通秃鹫缠住，一时脱不开身。
装甲车驾驶员猛踩油门想逃，可路面坑洼，车速提不起来。
眼看那只巨鸟就要撞上车厢——
林小宝终于开口了。
第一个音节刚吐出，空中盘旋的鸟群齐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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