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把县城的青石板路晒暖，一辆骡车就缓缓停在了县衙门口。车帘掀开，云芷烟先跳下来，一身淡青色布裙，发间簪着一支简单的木簪，却难掩清冷气质；萧凛山紧随其后，怀里抱着糯宝，一身玄色短打，肩宽背厚，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眼神锐利地扫过县衙门口的侍卫，气场慑人——他特意换上了最结实的衣服，腰间藏着那把刚磨好的短刀，全程将糯宝护在怀里，生怕有半点闪失。
“娘亲，县城好大啊！比镇上还大！”糯宝趴在萧凛山肩头，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街上往来的马车、挂着幌子的店铺，眼睛亮得像星星，小金缩在她的衣襟里，只露出个金色的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云芷烟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里面装着两盒精心包装的药皂——薄荷味的给县令夫人，玫瑰味的给老夫人，算是赴宴的薄礼。她抬头望着县衙的朱红大门，门楼上挂着“xx县衙”的匾额，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皂衣的侍卫，腰间配刀，神色严肃，比镇上的气派多了，也让她心头的警惕更甚。
“来者可是云芷烟云姑娘和萧凛山萧壮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快步迎上来，正是昨日送请柬的县衙管家，脸上堆着笑，“夫人己在里面等候，请随我来。”
萧凛山抱着糯宝，与云芷烟并肩跟在管家身后，穿过宽敞的庭院——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墙角的月季开得正艳，与黑土村的简陋截然不同。走到正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说笑声，清脆悦耳，显然宴己经开了。
“云姑娘，萧壮士，里面请。”管家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芷烟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去——正厅里摆着三张圆桌，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茶水，十几个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看到他们进来，都停下了说笑，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这位就是云神医吧？果然年轻貌美！”主位上的县令夫人率先站起来，一身粉色绣牡丹的褙子，头戴金钗，笑容温和，快步走过来拉云芷烟的手，“老身的母亲多亏了你，才能好转，快坐快坐！”
云芷烟礼貌地回礼：“夫人客气了，医者仁心，分内之事。”
萧凛山抱着糯宝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眼神扫过在座的人，凡是被他盯上的，都下意识地收敛了目光——这男人的气场太强，不像普通猎户，倒像常年掌权的大人物。糯宝则好奇地看着满桌的点心，小手抓着萧凛山的衣领，小声问：“萧叔叔，那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呀？能吃吗？”
就在这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突然响起：“哼，乡野村医也配来参加县令夫人的赏花宴？怕不是连什么是‘医术’都没搞清楚，只会用些土草药糊弄人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身着藏青色锦袍，头戴方巾，面容倨傲，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扳指，正用轻蔑的眼神打量着云芷烟，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云芷烟眉头微蹙——这张脸，她有印象！半个月前，她在镇上给一位腹痛的老掌柜看病，这位自称“州府名医”的柳乘风也在，硬说老掌柜是“肝火郁结”，开了一堆清热的猛药，结果被云芷烟指出是“食积阻滞”，只用了一味山楂配麦芽，半个时辰就缓解了疼痛。当时柳乘风被当众打脸，脸色铁青，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柳大夫这话就不对了。”县令夫人尴尬地打圆场，“云姑娘医术高明，治好过我们村的时疫，还救了老身的母亲……”
“夫人有所不知！”柳乘风打断她，走到云芷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傲慢，“此女不过是懂些粗浅的草药知识，连正经的医书都没读过！上次在镇上，她不过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治好了人，也敢自称‘神医’？今日夫人宴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一个乡野村医进来，岂不是丢了县衙的脸面？”
这话一出，厅里的宾客都窃窃私语起来，看向云芷烟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轻视。萧凛山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云芷烟身前，眼神冰冷地盯着柳乘风，沙哑的声音带着压迫感：“说话注意点。”
柳乘风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一步，随即又硬起头皮：“怎么？我说错了？一个猎户，一个村医，也配来这种场合？”
“娘亲才不是村医！”糯宝从萧凛山怀里探出头，小脸蛋气鼓鼓的，小手紧紧攥着，“娘亲治好过全村的人，还治好过县令奶奶，你才是坏人！”小金也从她衣襟里探出来，对着柳乘风“吱吱”叫，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敌意。
云芷烟拉住萧凛山的衣袖，示意他别冲动，然后抬眼看向柳乘风，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柳大夫说我是乡野村医，无妨；说我没读过医书，也无妨。但医术高低，从不以出身论，只以疗效定。柳大夫上次误诊，若非我及时纠正，老掌柜恐要遭药性之苦，这也是‘运气好’吗？”
一句话戳中柳乘风的痛处，他脸色瞬间涨红，指着云芷烟：“你……你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柳大夫心里清楚。”云芷烟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头对县令夫人道，“夫人盛情相邀，我们感激不尽。若有人觉得我们不配在此，我们告辞便是。”
“别别别！云姑娘留步！”县令夫人赶紧拉住她，脸上满是歉意，“柳大夫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快坐，快坐！”
就在这时，柳乘风突然冷笑一声，看向主位旁的一个空位，语气带着刻意的炫耀：“哼，我倒要看看，等府上的贵客来了，会不会认你这个‘乡野神医’！”
云芷烟心头一动，看向那个空位——那是仅次于主位的位置，显然是给“贵客”留的。她正疑惑贵客是谁，就见管家匆匆走进来，对着县令夫人躬身道：“夫人，贵客到了！”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柳乘风更是挺首了腰板，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仿佛来的是他的靠山。云芷烟和萧凛山对视一眼，都有些警惕——这贵客，到底是谁？
随着脚步声临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着锦袍，手持折扇，正是刚才刁难她的柳乘风！
柳乘风走到主位旁的空位坐下，对着县令夫人拱手笑道：“嫂夫人，抱歉来晚了，路上耽搁了些。”
县令夫人笑着回礼：“柳大人客气了，快坐。”
柳大人？云芷烟瞳孔猛地一缩——原来，府上那位“对二位甚为好奇”的贵客，竟然就是曾被她当众打脸的州府名医柳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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