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还透着点晚霞的天空，突然被乌云压得漆黑，狂风卷着沙尘刮过苏家村，没一会儿就“哗啦啦”下起了瓢泼大雨。雨点砸在破屋顶上“砰砰”响，漏风的窗户被吹得吱呀摇晃，溅进来的雨水打湿了炕边的地面。
甜宝缩在李氏怀里，小手揪着娘亲的衣角，小脸蛋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下午她在院子里帮着给红薯苗盖防雨棚，不小心被淋了点雨，当时没在意，可到了傍晚就开始打蔫，身子越来越烫，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娘……甜宝冷……”甜宝往李氏怀里缩了缩，声音细若蚊蚋，滚烫的小脸贴在李氏冰凉的手背上，烫得李氏心里一紧。
“哎哟我的乖宝！”李氏连忙把甜宝抱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瞬间慌了神——这温度烫得吓人，比上次发烧还严重！“他爹！你快过来！甜宝发烧了！烫得厉害！”
苏老大刚把淋湿的柴禾搬进灶房，听到喊声立刻冲进来，伸手一摸甜宝的额头，也急得首跺脚：“这么烫！这可咋整？家里连块退热的草药都没有！”
苏大郎和苏二郎也围了过来，看着甜宝蔫蔫的样子，眼圈都红了。苏二郎伸手想碰甜宝的脸，又怕碰疼她，小声说：“妹妹，你别吓我们，你快好起来，二郎给你摘野果子吃……”
苏大郎也急得首搓手：“爹，要不我去山上采点退热草？以前我发烧，娘就给我用那个。”
“不行！”苏老大立刻否决，指着窗外的大雨，“雨这么大，山路滑得很，你一个小孩去太危险了！再说天黑了，根本找不到草药！”
李氏抱着甜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都怪娘不好，没看好你，让你淋了雨……甜宝，娘的乖宝，你可不能有事啊……”
甜宝迷迷糊糊的，听着爹娘和哥哥们焦急的声音，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难受。她想抬手摸摸李氏的脸，却没力气，只能小声念叨：“娘，不哭……甜宝没事……红薯苗……别淹了……”
就算烧得迷糊，她还惦记着后院的红薯苗，怕大雨把刚长起来的苗冲坏了。
云景渊站在角落，看着被抱在怀里、小脸通红的甜宝，漆黑的眼底满是紧张和无措。他从来没这么慌过，看着甜宝难受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这是第一个对他好、为他卖萌争取活路的小丫头，他不能让她有事。
“大叔，我去请郎中。”
云景渊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在慌乱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你去？”苏老大愣了一下，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看云景渊清瘦的身子，犹豫道，“雨太大了，镇上路远，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去？”
“我能行。”云景渊眼神坚定，抓起墙角的蓑衣披在身上，又拿起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郎中住在哪我知道，上次去镇上送柴见过，我跑得快，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现在没时间犹豫，甜宝烧得厉害，再耽误下去会出事。他必须去，也只能他去——苏老大要留着照顾甜宝，苏大郎苏二郎年纪小，雨夜里出门太危险。
李氏也愣了，看着云景渊决绝的样子，心里又感激又担心：“景渊，路上小心点，雨大就躲躲，别着急……”
“嗯。”云景渊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甜宝，转身就冲进了雨幕。
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关，院子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李氏抱着甜宝，眼泪掉得更凶了：“这孩子……真是苦了他了……”
苏老大叹了口气，走到炕边，伸手给甜宝掖了掖被角：“景渊这孩子心善，是咱们家欠他的。咱们好好等着，郎中很快就来了。”
甜宝迷迷糊糊中，好像看到云景渊冲进雨里的背影，小嘴角微微动了动，心里默念：景渊哥哥……小心……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蓑衣上“啪啪”响，狂风卷着雨水往脖子里灌，冷得人打哆嗦。云景渊撑着油纸伞，伞骨被风吹得变了形，根本挡不住多少雨，没一会儿浑身就湿透了，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从苏家村到镇上的路本就难走，下雨后更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要陷进泥里，出时溅得满裤腿都是泥。云景渊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他知道甜宝还在等着他，多快一步，甜宝就少受点罪。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找到郎中，救甜宝。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看到镇上的灯火。云景渊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咬着牙往郎中家跑。
郎中家在镇东头，是个小小的院落。云景渊用力拍打着院门，声音因为奔跑和寒冷变得嘶哑：“郎中！开门！有人生病了！救命！”
拍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才亮起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谁啊？这么晚了敲门？”
“郎中，是我！苏家村的！我家妹妹发烧了，烧得厉害，您快救救她！”云景渊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
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长衫的老郎中举着油灯走出来，看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云景渊，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怎么现在来？快进来！”
云景渊顾不上擦雨，拉着郎中就往外走：“郎中，您快跟我走，我妹妹快不行了！”
老郎中连忙拿上药箱，披上蓑衣，跟着云景渊冲进雨里。
另一边，苏家屋子里，甜宝的烧越来越厉害，小脸烫得像火炭，嘴里开始胡话：“娘……精米……红薯苗……景渊哥哥……”
李氏抱着她，不停地用湿毛巾给她敷额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甜宝，娘在呢，郎中就来了，你再等等……”
苏大郎和苏二郎蹲在炕边，小手紧紧攥着甜宝的衣角，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妹妹就没了力气。
苏老大在屋里踱来踱去，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景渊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事吧？甜宝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砰砰”的拍门声：“大叔！开门！郎中来了！”
是云景渊的声音！
苏老大连忙冲过去开门，只见云景渊扶着老郎中站在门口，两人浑身湿透，云景渊的头发往下滴着水，嘴唇发紫，身子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冻坏了。
“郎中！您可来了！快救救我家甜宝！”苏老大一把拉过郎中，往屋里引。
李氏也连忙抱着甜宝凑过去，把孩子放在炕上，掀开被子让郎中诊脉。
老郎中坐在炕边，伸出手指搭在甜宝的手腕上，闭上眼睛仔细诊脉。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起初是平静，渐渐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满是疑惑，手指还在微微动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的雨声和郎中的呼吸声。全家人都盯着郎中的脸，大气不敢喘，心提到了嗓子眼。
过了好一会儿，老郎中才收回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全家人焦急的目光，却没有立刻说话，反而皱着眉，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不解：
“这娃娃的脉象……甚是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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