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人，精得跟猴儿一样。你跟他长得是有几分像，但还是有差距了。话说多了，准露馅。”
“那我该怎么办？当哑巴？”
“你就装。”沈疏桐压低了声音，“装得像个刚死了伴读和老妈子，受了惊吓，又累又乏的少爷。多余的话，一句都别说，我来应付。”
男人想了想。
“行，听你的。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
沈疏桐被他这句“专业”给说得一愣，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继续交代：“待会儿见了权叔，我们就说，路上遇到了水匪，打了一仗。富贵和桂兰妈，为了保护我们，都……都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在回味亲手推人下江的滋味。
“我们俩是侥幸逃出来的。船也丢了，行李也丢了，就剩下身上这点东西。”
男人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套说辞，看似天衣无缝。
但还是谎言。
不过眼下，只能如此。
在这混乱的时代，死无对证和手里有枪。
就是假的也会说成真的。
俩人商量好，立刻拎着东西快步出发。
很快。
“沈记绸缎庄”五个描金大字，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门脸是三开间，气派得很。
伙计一看到沈疏桐，连忙迎了出来。
“大小姐！您可算到了！”
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闻声从柜台后快步走出。
他看到沈疏桐，脸上先是露出喜色，可当他看到沈疏桐身后的男人，以及两人狼狈的模样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大小姐，这位是……李家姑爷？”
这人，想必就是权叔了。
“权叔，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夫君，李明远。”沈疏桐往前站了半步，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权叔大部分视线。
“姑爷好。”权叔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姑爷这一路，看着……像是辛苦了。”
“哎？怎么就你们两个人？王桂兰呢？”
他那双眼睛，往俩人身后看去。
沈疏桐的眼圈，说红就红了。
“权叔……我们……我们在路上遇到水匪了！”
她带着哭腔，把那套排练好的说辞，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说到富贵和王桂兰的“惨死”，更是泣不成声，几乎要晕过去。
权叔听完，脸色大变。
他一边扶住沈疏桐，一边迭声安慰：“大小姐您别急，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老天保佑！”
“我说的呢，本来是早上就该到的，我昨晚就安排人去码头接你们。”
说着，他却把目光再次落在了男人身上。
上次小姐大婚。
他见过那个姑爷。
看着是挺像。
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何况，一个地主家的少爷，带着新婚妻子和两个下人。
遇到水匪，结果下人死光了，你们俩毫发无伤地跑了出来？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难以置信。
李明远低着头快速前进，一言不发。
装出垂头丧气，一身疲惫。
民国，从冒牌少爷到一方军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民国，从冒牌少爷到一方军阀最新章节随便看！好像被吓傻了。
权叔跟在后边，对下人吩咐。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大小姐和姑爷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再去厨房，把炖着的鸡汤端到后院去！”
然后，他又对沈疏桐和李明远说。
“大小姐，姑爷，你们先去后院歇着。这报官的事，就交给我了。我跟警察局的人还算熟，我去说，比你们自己去要方便得多。”
这话听着是体贴。
可实际上，是在夺权。
他压根没把这个新来的“姑爷”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没见过世面、需要被安排的乡下少爷。
沈疏桐正要点头答应，身边的男人却突然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份盖着红印的公文。
“不用了，权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权叔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现在是潭州警察局的见习巡官。”
他看着权叔，句句清晰。
“死了两个人，这是大事。按规矩，得由我亲自去局里备案。”
整个绸缎庄，刹那间鸦雀无声。
伙计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刚才还像个叫花子一样的“姑爷”。
权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乡下女婿，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官面上的人。
当初他接到的通知是小姐和姑爷要来管理这个分号。
这明显是动了他的蛋糕。
老家伙还打算弄个下马威，忽悠这俩年轻人只管混吃等死。
其他事交给他就行。
但眼下。
警察局？
那可是潭州城里，谁都得罪不起的地方。
他原本的计划都落空了。
这位姑爷可没那么好对付。
李明远没再看他，径首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然后撕下自己衣摆的一角，开始处理手上的伤口。
他旁若无人地对一个看傻了的伙计说。
“去，给我打一盆干净水，再拿一瓶烈酒来，消毒用。”
他的动作很熟练，完全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倒像个……行伍出身的军人。
权叔的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处理完伤口，又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最后，定格在权叔的脸上。
“权叔。”
“欸……欸，姑爷，您吩咐。”权叔下意识地躬了躬身子。
“你是生意人，在潭州待得久，码头上三教九流的人，都熟。”
“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在湘江下游跑船的，是哪路‘好汉’。有消息了，立刻告诉我。”
“这算是我这个见习巡官，交给你的第一个差事。”
“办好了，我记你一功。”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己经完全呆住的沈疏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夫人，我们去后院。”
沈疏桐答应了一声，在所有伙计和权叔震惊的注视下，穿过前堂，走向了后院。
权叔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额头上，不知不觉己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个姑爷，不是个善茬。
沈家，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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