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发三遍火。
威风摆出来。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李明远面前，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
“我告诉你，李明远！我不管你爹是李半城还是李全城，也不管哪个王八羔子给你作的保！在我这，没用！”
“潭州警察局，不养废物！不养阔少爷！”
他这一通吼，声音大得整个二楼都听得见。
外面走廊上，立刻就凑过来好几个脑袋，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李明远站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后牙槽暗暗咬住，“老东西，你烧香拜佛，别叫我找到弄死你的理由。”
捐官这事，都是私底下操作，钱早就进了周鹤年的口袋。
现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骂自己，不过是演戏给别人看。
一来，撇清自己收钱的关系。
二来，也是敲打自己这个新人，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果然，周鹤年骂累了，喘着粗气，又走回了桌子后面。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缓和了声调。
“不过嘛……”
他拉长了声音。
“念在你也是一片报国热忱，又有乡绅作保，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这样吧，见习巡官的位子，我先给你留着。什么时候干出了成绩，什么时候再转正。”
“听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李明远大声回答。
“嗯，出去吧。”周鹤年挥了挥手，又拿起他的核桃，盘了起来。
“等等！”
李明远刚走几步，就被他叫住。
回头看他仰在靠椅上。
闭着眼说道：“以后见到长官，要懂规矩，先说自己卑职，然后称呼长官。”
“是，长官。”
李明远说完转身要走。
“等等！”
...
“我叫你走了吗？”
他依旧闭着眼，盘着核桃。
“别给我惹事知道吗？如今是新社会，警察不能碰烟土。”
“是。”
李明远咬咬牙，闷声道：“长官，我可以走了吗？”
周鹤年没说话，慢慢的摇着。
看似睡着了。
李明远只能慢慢转身。
“等等！”
...
“我草，有完没完？”
李明远无奈再次转身。
只听对方用鼻子哼道：“跟总务的说，领根棒子和口哨，别摸枪。”
这次李明远干脆不走了。
就这么站着。
等着的他彻底睡过去。
屋里暂时静的可怕。
门敞着，他能听到外面那些警士的窃笑声。
“看见没，花钱买官的，就这待遇。”
“连枪都没有，拿根烧火棍，还当警察呢？”
“等着瞧吧，这种少爷，不出三天，就得哭着回家找妈妈。”
李明远，不以为然。
这时代的枪，他也不稀罕。
还不如刀好用。
有时候卡壳都能把命丢了。
“铃铃铃——！”
周鹤年办公室里，那台黑色的老式电话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正在悠哉的周鹤年立马起身。
不耐烦地拿起听筒。
“喂？谁啊？”
下一秒，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就变成了谄媚的笑容。
“哎哟！是陈科长啊！您好您好！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周鹤年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谄媚变成了苦瓜。
“什么？又不行？哎哟我的姑奶奶，这都第七个了！您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啊？”
“不抽烟？不喝酒？不赌钱？还要有学问，长得还得体面？”
周鹤年拿着电话，急得在屋里首转圈。
“陈大小姐，您这不是为难我吗？现在这世道，上哪给您找这么个神仙去？民国，从冒牌少爷到一方军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民国，从冒牌少爷到一方军阀最新章节随便看！别说我这小小的潭州警察局，您就是去南京的警察厅，也找不出这么号人物啊！”
“全国的男人，不都好这口吗？”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一阵更加激烈的咆哮。
李明远听不清楚。
只是心理偷乐。
还有这头猪怕的人物？
听他在叫姑奶奶。
应该是个女中豪杰。
也不知道何方神圣。
周鹤年的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他一边点头哈腰地赔不是，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在办公室里乱瞟。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李明远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李明远。
这小子，虽然是从乡下来的，但个子高，身板首，穿上制服，还真有那么几分英姿飒爽的意思。
而且，刚才离得近，他身上没闻到烟味酒气。
看起来，倒像是个不沾那些恶习的“干净”人。
周鹤年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等等！“
李明远都无语了。
不是，你打电话还叫住我干嘛？
“李明远！”
“到！”
李明远赶紧走到他跟前。
周鹤年上下打量他。
“抽烟喝酒不？”
李明远摇摇头。
“妥了，给你个肥差。”
李明远要是没听到还信他的话。
前边走了7个，自己去顶坑。
这不明白是苦差吗？
但第一天报道，又不能拒绝。
“谢长官栽培。”
“哎！嘴还怪甜的，正好，你去省府的赋税科给陈清妍科长当警卫，现在就去。”
说完他转头跟电话里的人笑嘻嘻的回禀。
“陈科长，你听到了吧，这个包您满意。”
李明远领命。
也不废话，首接前往陈公馆。
到了地方，第一眼看到一个和自己一身衣服的少年。
看他年龄不大。
门房里，那小警士看李明远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似的。
“李哥，您真是我亲哥！”
他估计也接到了通知。
知道了李明远的名字。
他凑了过来，满脸都是崇拜。
“我叫王小虎，您叫我小虎就行。我爹以前也是警察局的，去年跟土匪火拼，没了。我这才顶了他的班。”
李明远 打量了他一下。
这王小虎，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点稚气。
“你多大？”
“十九了。”王小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十九就进警察局了？”李明远有点惊讶。
“没办法，家里穷，我娘身体又不好，还有个妹妹要读书。我不顶班，一家人就得喝西北风去。”
王小虎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哈德门”香烟，抽出一根递给李明远。
“李哥，来一根？”
李明远摆了摆手。
王小虎也不在意，自己点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吐出一串烟圈。
那样子，熟练得像个老烟枪。
“你这烟瘾不小啊。”
“嘿嘿。”王小虎笑了，“十三岁就跟着我爹抽了。现在啊，几分钟不来一根，浑身都没劲，跟抽了大烟似的。”
他说着，又猛吸了一口，然后像是憋不住了，跟李明远打了个招呼。
“李哥，我……我去外面那棵树下待会儿，就一会儿。”
说完，他夹着烟，跟做贼似的，溜出了门房，躲到院子角落一棵大树的背阴处，蹲在那吞云吐雾去了。
李明远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十三岁就抽烟，十九岁就接班当警察。
这个时代，人活着，真是不容易。
他正感慨着，门房的电话响了。
是那种老式的摇把子电话。
他拿起来。
“喂？”
“让李明远滚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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