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捧着茶盏站在连笙身旁，神言又止。
连笙有些奇怪，随口问道：“怎么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兰芷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凑近：
“主儿，奴婢听进保说，进忠公公和他在回廊上争执，看那样子分明是……是为您吃醋了。”
“吃醋？”
连笙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温热的茶水晃了晃，映出她眼底复杂的光。
她这几日都在为进忠伤心难过，如今听兰芷这么说，那些莫名的闷意忽然有了归处。
兰芷见她不语，又道：
“主儿，奴婢不知道您和进忠公公是怎么了，但是既然都互相在意对方的话，还是把话都说清楚
看着主儿这几日的模样，奴婢看着心疼……”
连笙放下茶盏，指尖轻轻着杯沿的花纹。
她原以为和进忠之间，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算了，可这几日她脑海里反复浮现的竟是他的脸。
此刻听闻他为自己与旁人争执，心口竟泛起一阵细密的痒。
“知道了。”
既然他不肯认自己的心，那我便帮他认认。
连笙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
望着窗外飘落的花瓣，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划过，眼底渐渐浮出一抹清亮。
她转头看向兰芷：“你去养心殿和皇上说我病了。”
兰芷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忙应声退下。
养心殿内，弘历听闻连笙病了，眉头微蹙，随口吩咐进忠：“你传朕的话，让太医院好好诊治，别出什么岔子。”
进忠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朱笔险些落在奏折上。
他强压着翻涌的慌乱，躬身应了声“嗻”，
怎么转眼就病了？是真病了，还是……他不敢深想，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出了养心殿，他哪还顾得上叫太医院的人，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几乎是往承乾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刚到宫门口，又猛地停住。
他如今是御前总管，若是大张旗鼓地去探病，难免落人口舌，更怕被连笙看出他的急切。
守门的富贵跑了过来，开了口：“进忠公公，许久不见您来了，奴才想死您了。”
福贵说着还掉了眼泪。
进忠抽了抽嘴角，伸手便递了块碎银子，压低声音：
“笙嫔娘娘病了，我进去瞧瞧，别声张。”
福贵顿时喜笑颜开：“奴才得令。”随后将门为进忠打开了。
进忠脚步轻得像猫，贴着回廊的阴影往里走，远远就看见兰芷端着药碗从寝殿出来，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拉住兰芷的手腕：“娘娘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兰芷被他吓了一跳，见是进忠，才松了口气，却故意叹了口气：
“太医说娘娘是郁结于心，又受了点凉，夜里总咳嗽，连饭都吃不下。方才奴婢端药进去，娘娘还说心里闷得慌……”
这话刚说完，寝殿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的，听得进忠心尖发颤。
他再也顾不上掩饰，一把推开兰芷，径首往寝殿走去。
殿内只点了盏小灯，光线昏暗。
连笙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看着确实有些苍白，见他进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垂下眼，声音带着疏离：
“进忠公公怎么来了？是皇上让你来的？”
进忠走到榻边，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
“主儿怎么病了…”
连笙抬眼望他，见他眼底满是慌乱，连蟒袍的下摆都沾了些尘土，显然是急着赶来的。
她蹙起眉：“进忠公公不是忙着差事，没空见我吗？如今来看我，倒是难得。”
进忠被她一句话堵得语塞，想起这几日自己故意避着她，心里又悔又急：
“我不是……我只是……”
他没办法解释他重生的事情，说了确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句：“我错了。”
连笙看着他难得局促的模样，故意咳嗽了两声。
进忠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想扶她，又怕碰着她不舒服，手悬在半空，格外紧张：
“主儿别动，奴才给你倒杯水。”
他转身去倒茶，有些着急，茶水都溅出了些。
连笙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进忠，你其实是担心我的，对不对？”
进忠端着茶杯的手顿住，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
他终于不再掩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我担心你，怕你有事，更怕……”重蹈覆辙。
连笙接过茶杯，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见他手还在微颤，便轻声道：
“怕什么？怕我只是利用你？怕我根本就心里没有你？”
他望着连笙，想起前世被魏嬿婉利用后凄惨落幕的模样，心口像被钝刀割着疼。
“主儿，奴才怕。”他垂着头，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连笙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温热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进忠，能真切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痛。
连笙知道进忠上辈子的结局，怎么能不心疼他呢？
她伸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昏灯之下，他眼底竟凝着水光，平日里锐利的眉眼此刻全是脆弱，倒像只被风雨淋透的孤雀。
“傻子”
连笙的声音放得极柔，指腹轻轻擦过他眼下的，
“我若只是利用你，何必装病引你来？何必在你避着我时，食不下咽？”
进忠望着她眼底的真切，喉间哽咽得发不出声。
他原以为重生一世，自己要将心意早己藏住，避免上一世的痛苦，但他没料到她竟也这般在意自己。
连笙见他仍僵着，索性俯身，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起身时力道没控制好，竟顺着她的牵引，半跪在榻边，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你怕重蹈覆辙，我便将我的全部都给你，让你看看我的真心。”
连笙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蟒袍的金线，从肩头落到袖口
进忠再也忍不住，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珍宝。他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
“主儿……”
连笙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像安抚受惊的人：
“我在。”
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腰侧，带着一丝的温热。
连笙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仰头，将颈间的肌肤更贴近他几分。
他感受到她的纵容，胆子渐渐大了些，手掌缓缓移到她的后颈，轻轻托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唇瓣相触时，他的动作还带着几分生涩的克制，可感受到她微微回应的柔软，便再也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殿内的烛火轻轻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映在帐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榻上，眼底满是珍视：
“主儿，往后……奴才再也不离开你了。”
连笙望着他眼底的光，伸手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声音带着几分依赖：
“说好了，可不能反悔。”
他重重点头，俯身再次吻住她。
锦帐被夜风掀起一角，将两具交缠的身影轻轻裹住。呼吸间渐次攀升的温热，将彼此的气息揉成一团，再也分不出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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