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念头在朱高炽的脑海中甫一出现，便如藤蔓般疯长，瞬间缠绕、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嘴角的弧度变得森冷。
“王景。”
朱高炽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下，臣在。”
王景立刻躬身。
“去，把那个卖私盐的头儿，给本王抓过来。”
王景身形一顿，目光投向那片混乱的巷口，面露难色。
“殿下，此地人多眼杂，贸然动手，恐怕会引发骚乱。”
朱高炽的视线，依旧凝望着那片无垠的灰色大海，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乱不了。”
“一群逐利的乌合之众罢了。”
“只要把领头的羊按住，剩下的，只会跑得比谁都快。”
一旁的王诚，眼神闪烁，己然窥见了朱高炽意图的一角。
王景不敢再劝，只一挥手，几名精干的护卫便脱离队伍，如猎豹般悄无声息地分开人群，朝着巷口包抄而去。
一切，都如朱高炽所料。
当那个被称为“李二狗”的私盐贩头目，被护卫们以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式死死按在地上时，方才还疯狂抢购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他们像是被惊扰的鼠群，扔掉手里的铜板，抛下刚到手的盐包，一窝蜂地钻进西通八达的巷弄，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喧嚣的街角，瞬间死寂。
只剩下几个被踹翻的麻袋，雪白的粗盐洒了一地，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景看着这空荡荡的街面，再看向自家殿下那平静的背影，心中那份敬畏，又深了几分。
朱高炽这才踱步上前，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盐包。
“太祖定策，盐铁专营。”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王景和王诚听得清清楚楚。
“官府收盐，加价卖出，此为国库之基石。”
“私盐横行，无非一个‘利’字。”
“他们绕开了官府，吞掉了税赋，用低价冲击官盐，挖的是我大明的根，喝的是朝廷的血。”
朱高炽俯身，捻起一撮粗盐。
粗糙的颗粒在指尖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的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剖析猎物般的冷静。
郡王府，偏厅。
被扭送回来的李二狗，手脚被缚，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脸上还挂着市井之徒特有的桀骜，梗着脖子。
“几位爷，有话好说！”
“不就卖点盐糊口吗？多大点事儿？”
“要钱？开个价！我李二狗要是皱一下眉头，以后还怎么在海津府这地面上混！”
王景脸色一沉，正欲呵斥。
朱高炽却摆了摆手。
他端坐于主位之上，那身华贵的蟒袍在昏暗的厅中流淌着无声的威严。
他俯瞰着李二狗，眼神淡漠。
“抬起头。”
李二狗吊儿郎当地抬起头。
当他的视线，撞上那双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眼眸时，他脸上的所有痞气，瞬间凝固、碎裂。
冷汗，从他额角密密麻麻地渗了出来。
他再蠢，也知道这身衣服，这位主儿，是他这辈子都惹不起的存在。
“您……您是……”
朱高炽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钟摆。
“本王问，你答。”
“盐，从哪儿来？”
李二狗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关都在打战。
“我……我不能说……”
“说了，他们会杀了我全家！”
朱高炽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落在李二狗耳中，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刺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八岁搞盐铁？朱元璋跪求合作！
“不说，你现在就死。”
“说了，本王保你和你家人，活。”
求生的本能，瞬间击溃了那点可笑的江湖义气。
李二狗再也撑不住，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都变了调。
“我说！我全说！”
“是虎头帮！盐都是虎头帮发的！”
“小的只是他们手底下一个卖货的，求王爷开恩，饶了小的狗命啊！”
朱高炽的眼神骤然锐利。
“虎头帮？”
“对对对！”
李二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竹筒倒豆子般吼道：“虎头帮垄断了整个海津府的私盐！我们这些小贩子，都得从他们手里拿货，看他们脸色吃饭！”
朱高炽的手指在桌面上停住。
他转头，看向王诚。
“王长使，算一笔账。”
“海津府，三十万人口，算六万户。”
“一户一月一斤盐，一年便是七十二万斤。”
“官盐五十文，私盐三十文，差价二十文。”
“这个虎头帮，一年，能从本王的封地里，刮走多少钱？”
王诚心算飞快，但当他得出那个数字时，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百西十西万……贯！”
“折合白银……一百西十西万两！”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骇然失色。
连一向镇定的王景，呼吸也变得粗重，脸上满是震骇。
一百西十西万两！
这几乎相当于朝廷一年部分地区的税收总和！
一个盘踞在海津府的地头蛇，竟然富裕到了这种地步！
李二狗被拖了下去。
偏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王景和王诚，还沉浸在那个庞大数字带来的冲击之中。
朱高炽却依旧平静，他端起茶杯，吹开水面的浮沫。
“这虎头帮，不是在挖朝廷的墙角。”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寒。
“它是在喝本王的血。”
一句话，便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了血腥的基调。
这不是为国除害。
这是抢钱！
王诚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躬身。
“殿下说的是！此等蛀虫，盘踞殿下封地，吸食民脂民膏，理应尽早铲除！”
王景眼中的光芒也变得炽热，那是对财富的渴望。
“殿下，臣这就去安排人手！”
朱高炽点了点头。
“让王谚去。”
“告诉他，本王要快，要稳，更要狠。”
“把虎头帮的老窝、分舵，所有据点，连人带财，给本王毫发无损地端回来！”
“是！”
王景领命，脚步带风地退了出去。
王谚，朱高炽从燕王府带来的心腹悍将，他的刀，只听一人的命令。
郡王府的卫队，如同一头苏醒的猛虎，在夜色降临前倾巢而出。
行动比预想中更激烈，但也同样顺利。
盘踞海津府多年的虎头帮，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王府卫队面前，所谓的凶悍，不过是街头斗殴的水准。他们的抵抗，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不到两个时辰，海津府的地下世界，被彻底清洗了一遍。
当王景再次冲进偏厅时，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发颤。
“殿下！大获全胜！”
“虎头帮上下三百七十二人，尽数被擒！”
他咽了口唾沫，递上一本刚刚从血泊中捡回来的账册，双手抖得厉害。
“从……从其总舵库房中，查抄出现银、金条、珠宝、地契……折合白银……”
“一百五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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