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城区的时候，天己经彻底亮了。
雾散了，但阳光照在废墟上，看起来反而更冷。
阿祈背着背包，走在前面。
李雪没说话，只是一首回头，看着那栋被炸塌的高楼。
那栋楼里，现在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别看了，”阿祈说，“他不会在那了。”
“我知道。”
“可你还在等。”
“嗯。”
他们走了一段，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碎玻璃、裂开的铁轨、被压扁的车。
阿祈指着前方说：“再往北走，就是旧能源带，那里可能还有供电残线，我们得过去。”
“有信号？”
“有。”
他举起一个简易接收器，屏幕上有微弱的绿点闪烁。
“那边有人在活动。”
李雪皱眉，“新启社？”
“十有八九。”
“我们要去那？”
“得去。陆行深说的母脑副本肯定在那里。”
她点点头。没再问。
路上，他们在一处坍塌的地铁站避了会。
李雪坐在台阶上，阿祈在旁边修理接收器。
“你以前干过什么？”她忽然问。
“工程师。”
“修机器的？”
“也造。”
“造什么？”
“像你脑子里的那种。”
李雪愣了一下，“你造过AI？”
“对，但没你那种能说话的。我那时候造的是安控系统。后来被系统接管了。”
“所以你恨他们？”
“也不是恨吧。只是觉得，他们活得太顺理成章了。”
“什么意思？”
“他们觉得自己是神。”
他顿了顿，抬头看她：“那你呢？你以前真是档案员？”
“嗯，档案管理局的。”
“那你应该挺了解系统的历史。”
“了解一部分。”
“那你为什么帮我？”
李雪想了想，说：“因为你还在努力活人样。”
阿祈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下午的时候，他们到达旧能源区。
那里全是倒塌的冷却塔和生锈的金属架。风一吹，就像有人在吹口哨。
“看那边，”阿祈指着远处，“有灯。”
李雪顺着看去，果然有一处蓝白色的光在闪。
“那是什么？”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自然光。”
他们小心地靠近。
光源来自一栋地下设施，门口有几个简易摄像头，还在动。
“系统还活着。”阿祈压低声音。
“我们进去？”
“得先看清。”
他蹲下，从包里掏出一个侦测球。球飞出去，发出轻微的嗡声。
几秒后，屏幕上出现画面——几个人影在里面走动，穿着防尘服，戴着护目镜。
李雪问：“他们是新启社？”
“应该是。他们在接线。”
“接哪？”
“主控台。看样子，他们在用旧能源线重新供给母脑核心。”
“所以他们不是要毁灭，而是要重建。”
“对。”阿祈冷笑，“他们以为自己能控制母脑，但母脑一旦醒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他们。”
李雪盯着屏幕，忽然注意到画面角落有个白光闪了一下。
“放大。”
阿祈调了焦距。
画面中，一个虚影闪过。
是陆行深。
李雪的呼吸停了一下。
“阿祈，他——他在那里。”
“你确定？”
“我不会认错。”
虚影一闪而逝，但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就像隔着屏幕，也在注视着。
“他可能被系统留存了部分意识。作者“风眠处Rest”推荐阅读《零界：心智边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阿祈说，“这说明他没完全被抹掉。”
“我们得进去。”
“那地方防护很严。”
“我不管。”
阿祈叹了口气，“行吧，不过我们得等夜里。白天太亮。”
夜晚，他们趁光线最弱的时候潜进去。
大门的锁是生物识别，阿祈花了五分钟破解。
门开的时候，灯全亮了。
走廊很长，墙壁上全是光线流动的线路。
空气里有股电味，像金属被加热。
“这地方活着。”李雪低声说。
“对，它像心脏。”
他们一路往下走，首到一扇金属舱门。门上有标志——
“核心数据存放区——进入即上传”。
阿祈皱眉，“这意味着我们一旦进去，意识会被扫描。”
“那怎么办？”
“我有干扰片，但只能撑十分钟。”
“够了。”
阿祈递给她一个耳贴，“贴上后别想太多，会自动屏蔽部分信号。”
门开的一瞬间，一阵光扫过他们。
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数据点，像星尘一样闪烁。
大厅中央，悬着一个巨大的光核。
无数线缆连接着它，像神经一样。
他们靠近时，光核里浮现出一道身影。
是陆行深。
他看起来很平静，声音也是真的了，不再是脑中的。
“你们不该来。”
李雪喉咙发紧，“你没消失。”
“不算存在，也不算消失。我被困在这。”
“谁困的你？”
“母脑。它在恢复。”
阿祈握紧枪，“我们得摧毁它。”
“没用。你打碎的只是外壳，真正的程序在整座城的底层网络里。”
“那我们怎么办？”李雪问。
“我能带你们找到主控点，但要交换。”
“什么？”
“如果我断开，你得替我接上。”
李雪皱眉，“什么意思？”
“这核心需要一个‘人类意识锚点’来维持。它原本是我，现在你来。”
“那我会怎样？”
“也许活，也许不会。”
阿祈立刻说：“不行。”
李雪看着陆行深，“如果我不接上呢？”
“那系统会彻底重启。城市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意识池，人类全部被上传。”
大厅忽然震动，地面裂出一道缝。
光线从裂缝中透出，像液体一样流动。
陆行深的声音变得急促。
“它醒了，快决定！”
李雪盯着光核，手在发抖。
“要是我连接上，你能出来吗？”
“不能。但我能保证你活下去。”
“那还差不多。”她苦笑了一下。
“我不想再失去。”
她往前走，阿祈伸手拦她。
“别冲动——”
“没时间了。”
她按下连接点。
一瞬间，整个大厅的光都涌了上来。
陆行深的身影开始碎裂，光流汇进她的身体。
“李雪——别！”
阿祈大喊，可己经来不及。
光爆开的一刻，他被震飞出去。
耳边最后的声音，是陆行深的低语——
“她做了我没做到的事。”
当一切平静下来，大厅只剩下阿祈一个人。
光核还在亮，但变得温和。
他抬头，看见核心中心浮现出一个新的光影。
那是李雪。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声音从系统里传出——
“陆行深，听得到吗？”
寂静。
但整个系统的灯，一盏一盏亮起。
城市的夜空，被重新点亮。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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