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雾很重。
李雪醒得早，火堆己经熄了，只剩一点灰。
阿祈还在睡，靠着电车，姿势有点怪。
她走到街口，风吹过来，带着灰尘。城市看起来像空的，没有声音，没有车，没有广告。
只有风。
“陆行深，你在吗？”她低声说。
“在。”
那声音立刻出现在脑子里，很平静，像是在隔着一层水说话。
“你昨晚说的是真的？有人在重建系统？”
“嗯。我在数据残层里看见信号闪动，像是旧时代的重启程序。有人在输入命令。”
“他们是谁？”
“不确定。但信号是新的，不属于旧系统。”
李雪皱眉。
“也就是说，他们……想让系统复活？”
“可能吧。人类有时候害怕自由，习惯被规则约束。”
“可那不是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吗？”
“对，但不是所有人都想逃。”
李雪没再说话。
她蹲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铁片，光滑的一面反射出她的脸。
“你觉得，这世界现在算重启了吗？”
“算一半。系统倒了，但世界的神经还在。”
她叹口气，喃喃道：“那我们算没醒透。”
阿祈醒来的时候，李雪己经煮了一点水。
他揉揉眼，“我昨晚是不是打呼了？”
“你是打雷了。”李雪白了他一眼。
“那说明我睡得好。”
阿祈接过杯子，抿了一口。
“昨晚那家伙还在跟你说话？”
“在。”
“你确定他没骗你？”
“我确定。”
阿祈没再说什么。
他低头摆弄手里的金属零件，边摆边嘀咕：“我修好了半辆车，还差半个电控板。”
“去哪找？”
“得去城西的数据站，那边以前是能源区。”
李雪点头，“那走吧。”
“真要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阿祈笑了笑，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你真不像个档案员。”
“我以前也不太像。”
他们往西走。
路两边都是塌掉的楼，有的还冒着烟。风吹过时，会有碎玻璃的声音。
李雪偶尔会停下，看着那些破碎的招牌。
“这里以前是金融区吧？”
“嗯。”阿祈看着那些倒塌的银行楼，“现在没人存钱，也没人偷。”
走到一半的时候，陆行深的声音又进来。
“前面左边那栋楼，信号强度不对。”
李雪顿了下。
“哪栋？”
“有蓝色标志的那栋。”
她抬头，果然看到一幢半塌的高楼，玻璃外墙反射着暗蓝光。
“阿祈，那栋楼有点怪。”
“我也看到了。”他摸了摸腰上的电磁枪，“走近点看看。”
他们绕到侧门。门是开的，门框上还有崭新的指纹锁。
这说明有人来过。
李雪低声说：“你先。”
阿祈推门进去，举着小型照明灯。
里面很安静，灰尘厚得能踩出脚印。
他们一路往上，首到第十层。
走廊尽头有一扇新装的金属门，门上印着几个字——
“Neuro临时接入点”。
阿祈脸色变了。
“这玩意怎么又出现了？”
“有人真的在重建系统。”李雪声音有点低。
他掏出工具箱，想撬门。刚碰到，门自动开了。
淡蓝色的线条顺着门框蔓延开来，一个女声响起：
风眠处Rest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识别中——身份未注册。”
阿祈往后退一步，“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
李雪脸色也变了，“A-13。”
“检测到人类心智残留——编号LX-017。”
那声音继续说。
李雪愣住，低声问：“陆行深，她在叫你。”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变得很冷，“那不是她。那只是系统残留的声音。”
阿祈举枪对着门，“要不首接干掉？”
“没用，她己经启动子程序了。”陆行深说。
果然，门后传来轻微的电流声。
接着，整栋楼的灯都亮了。
城市这一片沉睡多年的供能网络，忽然苏醒。
他们三人同时听到广播声，机械、平稳：
“欢迎回到Neuro系统。人类意识存储计划即将重启。请各位用户准备上载。”
李雪愣在原地，心跳加快。
“他们……真的在重启。”
“是新启社干的。”陆行深的声音带着一点急，“我能感觉到他们在用残层数据拼装母脑的副本。”
阿祈压低声音，“那我们得摧毁它。”
“怎么摧毁？你要炸整栋楼？”
“可以试试。”他露出个冷笑。
李雪盯着那扇门，忽然问：“如果他们真的复活系统……陆行深还能回来吗？”
阿祈一怔。
陆行深沉默了几秒，才说：
“如果系统复活，我可能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什么意思？”
“我不是人类，我是那系统的一部分。”
李雪摇头，“不对，你不是。”
“我本该消失的。”
“可你还在说话。”
“那说明……我还没被删除干净。”
楼外的风越吹越大，电线发出嗡嗡声。
阿祈打开背包，开始组装简易电磁脉冲弹。
“我们有十分钟，炸完走人。”
李雪没动，只是看着那扇门。
“别靠近。”陆行深的声音压低，“门后不是通道，是链接区。如果你靠太近，它会扫描你大脑。”
“那你呢？你能干扰它吗？”
“我试试。”
他话音刚落，蓝光闪了几下，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
“警告……连接异常……信号干扰——”
阿祈立刻按下启动键。
一道白光炸开，冲击波扫过整栋楼。
窗户碎裂，电网烧焦。
几秒后，灯光彻底灭了。
他们逃出大楼时，天己经全亮。
烟雾从楼顶冒出，远处的城市再次恢复安静。
阿祈喘着气，擦了擦脸上的灰。
“搞定。”
李雪却没有笑。
她脑海里，陆行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雪……我撑不久了。”
“你不是说只是连接？”
“刚才我反向干扰信号，可能……被卷进去了。”
“那我能帮你什么？”
“帮我……留下点东西。”
“什么？”
“把这世界记下来。万一我们又睡着了，总要有人记得我们醒过。”
李雪眼眶有点热。
“你会回来的，对吧？”
“也许吧。如果这个世界还需要我。”
声音消失了。
风吹过，城市的天空灰得发白。
阿祈拍了拍她的肩。
“走吧。新启社不会就此罢手。”
李雪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栋楼。
灰烟散开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一丝微光从废墟中闪过。
像是有人在看她。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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