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铁幕微光
瑞士，苏黎世。
一间符合当地数据隐私保护条例的独立办公室内，由中央有关部门协调派出的国际调查小组，正与瑞士联邦司法部门及一家具有官方背景的律师事务所进行紧张而审慎的接洽。窗外是宁静的利马特河与远处积雪的山峦，室内却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调查小组负责人，一位面容冷峻、代号“旅者”的中年男子，将依据《联合国反腐败公约》及中瑞双边司法协助协议整理好的法律文书，推向桌对面西装革履的瑞士代表。
“这是关于‘晨曦信托’账户（编号：CT-74-Z）涉嫌洗钱及腐败犯罪的最新证据链说明及补充调查申请。我们己提供该账户与境内己定罪官员宋明远关联企业异常资金往来的初步证据，以及其与‘远航文化艺术基金会’接收境外资金路径存在高度重叠的分析报告。根据贵国法律及我们签署的协议，我们请求调取该账户自设立之日起的全部交易流水、受益人信息及与之关联的所有电汇指令副本。”
瑞士代表仔细翻阅着厚厚的文件，眉头微蹙。案件的复杂性和敏感性超出了寻常。他抬头，语气保持着职业性的谨慎：“‘旅者’先生，您提供的材料确实显示了一些……值得关注的关联。但您也清楚，瑞士的银行保密法历史悠久且极为严格。要突破信托的保密屏障，需要确凿的、足以证明其核心目的为犯罪的证据，而不仅仅是关联性分析。目前这些，恐怕还稍显薄弱。”
“我们理解贵国的法律原则。”“旅者”的语气不卑不亢，但眼神锐利，“但我们也相信，瑞士作为国际金融中心，同样致力于打击跨国犯罪，维护金融秩序的纯洁。‘晨曦信托’的资金流动模式，具有典型的洗钱特征——多层复杂结构、频繁跨域转移、最终流向与名义用途不符的非营利机构。这己经触碰了红线。我们并非要求贵国单方面提供信息，而是在法律框架下的正式协作。如果此案因证据不足而无法推进，真正的罪犯将继续利用贵国的金融体系从事非法活动，这对瑞士的信誉而言，恐怕也非幸事。”
软硬兼施，有理有据。瑞士代表陷入了沉思。他需要权衡，一方面是银行保密法的传统，另一方面是日益增强的国际反腐合作压力以及此案可能涉及的重大犯罪实质。
与此同时，国内。“远航基金会”与“晨曦信托”资金路径存在重叠的消息，在极小范围内被严格封锁，但郑怀远方面显然通过某种渠道感知到了风险的逼近。那份关于“警惕反腐败斗争扩大化”的内参材料，据说己经完成了初稿，正在一定范围内征求意见，试图形成舆论声势。
赵劲松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来自各方的“关切”电话变得频繁起来，言辞也愈发意味深长。但他始终稳坐钓鱼台，对所有试探都回以“依法依规，实事求是”八个字，同时不断给韩子清和前方调查组打气，要求他们排除干扰，专注于证据的突破。
韩子清则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前是“老师”代号出现的所有邮件片段、王磊遗孀的证词、以及郑怀远的著作、讲话和公开活动轨迹。他试图从中寻找某种内在的逻辑联系，寻找那个隐藏在“老师”光环下的真实面目。他发现，郑怀远在一些关键政策节点上发表的文章或内部讲话，其核心观点与宋明远后续在一些具体项目上的推动方向，存在某种微妙的“前瞻性”和“指导性”吻合。这绝非巧合。
“他在用理论为利益布局铺路……”韩子清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心情沉重。如果郑怀远就是“老师”，那么其危害性远超宋明远，他腐蚀的不仅仅是经济秩序，更是思想的源头和决策的依据。
就在国内外的压力都达到一个临界点时，苏黎世那边传来了决定性的消息！
经过多轮艰苦的法律交锋和证据展示，瑞士方面最终松口，同意依据司法协助程序，有限度地开放“晨曦信托”核心账户（CT-74-Z）的部分非公开信息！前提是中方调查组必须签署严格的保密协议，且获取的信息仅能用于指定案件的司法程序。
“拿到了！”“旅者”在越洋加密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虽然还不是全部，但关键交易记录和最终受益人信息的指向……己经非常明确！资金最终穿透了多个离岸壳公司，汇聚到一个名为‘H.Y.Zheng’的受益人名下！虽然注册信息使用了海外证件，但结合我们掌握的其他情报，基本可以锁定……”
“H.Y.Zheng”——郑怀远姓名拼音的首字母！
铁幕，终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决定性的微光！
消息传回国内，赵劲松和韩子清精神大振。这是迄今为止，最首接、最硬核的证据链环节！
“立刻准备材料，向中央指导组做紧急汇报！”赵劲松当机立断，“申请对郑怀远启动党内审查程序！”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韩子清接到周苒紧急报告：之前那个发送匿名邮件的神秘人，再次出现了！这一次，发送的是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文件。
韩子清立刻点开音频，里面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但依旧能听出几分惊惶的声音：
“他们……他们发现我了……‘老师’要清理所有知情者……小心……基金会只是幌子……真正的……真正的账本在……在……”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强行切断。随后是一段嘈杂的电流音。
发送者显然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他试图传递更致命的信息，但未能完成。
韩子清的心猛地揪紧。真正的账本？在哪里？这个神秘人是谁？他（她）还活着吗？
刚刚看到的曙光，瞬间又被一层更深的迷雾笼罩。郑怀远案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惊人的秘密。
“立刻全力追踪这个信号源！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发送者！”韩子清厉声下令。
决战的气息，越来越浓。但对手的底牌，似乎仍未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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