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阴影低语
郑怀远的供述，如同打开了一个尘封多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潘多拉魔盒。他承认了利用宋明远等白手套构筑利益网络，承认了通过“晨曦信托”和“远航基金会”进行洗钱与利益输送，也承认了那本笔记是他亲手记录，用以掌控这庞大而隐秘的帝国。
然而，每当触及“阴影”（L‘Ombre）这个核心代号时，他的供词就变得含糊其辞、前后矛盾。他时而声称那只是一个负责信托具体技术操作的、从未谋面的海外经理人；时而又暗示那是一位他“不便提及”、能量巨大的“老朋友”；在被反复追问、证据步步紧逼之下，他甚至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敬畏乃至一丝奇怪依赖的复杂情绪。
“他在保护‘阴影’，”赵劲松在听取汇报后，一针见血地指出，“或者说，他内心深处，依旧相信‘阴影’有能力保住他，或者……惩罚他。这个‘阴影’，不仅仅是他的同谋，更可能是他的精神支柱，甚至是这个利益网络真正的缔造者和大脑。”
韩子清亦有同感。郑怀远的堕落，并非简单的贪图钱财。他追求的，是一种超越世俗权力、近乎“垂帘听政”般的影响力，一种通过理论和人事布局来左右时代走向的隐秘。而“阴影”，很可能就是为他提供这种平台和资源的“魔鬼”，是他通往那种扭曲理想的引路人和合伙人。
“‘阴影’必须揪出来！”韩子清语气斩钉截铁，“否则，打掉郑怀远，只是砍掉了一棵大树，而土壤里的毒根还在，随时可能滋养出新的毒瘤。”
专案组调整策略，一方面继续对郑怀远进行政策攻心，寻找其心理防线的突破口；另一方面，集中所有技术力量和情报资源，对“阴影”展开全方位围猎。
调查首先从郑怀远极其隐秘的通讯渠道入手。技术团队对其被扣押的数十部各类电子设备进行了地毯式深度挖掘，终于在一部其从未在公开场合使用过的、型号古老的加密卫星电话的残留信息碎片中，发现了一个极其关键的线索——一组定期出现、规律变化的数字代码，经过破译，指向加勒比海地区一个几乎不为人知的私人卫星通讯服务提供商！
“这是‘阴影’与郑怀远单线联系的‘安全屋’！”周苒兴奋地汇报，“通信模式极其专业，每次通话时间极短，且会立刻清除本地记录。我们只恢复了部分信号接入的时间戳和大致经纬度，无法还原通话内容。”
有接入点，就有追踪的可能！在中央的强力协调下，国际协作的层级再次提升。瓷局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瓷局最新章节随便看！通过特殊渠道与相关地区及卫星服务商进行的交涉在绝密状态下展开，目标首指那个神秘通讯信号的使用者身份。
与此同时，对“晨曦信托”历史数据的深度挖掘也有了惊人发现。该信托并非郑怀远首创，其雏形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己存在，最初的服务对象，是一位在当时权倾一时、后因其他问题落马，并己病逝多年的“大人物”。郑怀远，似乎是在某个特定时间点，从这位“大人物”手中，承接或者说“继承”了“晨曦信托”以及……隐藏在信托背后的“阴影”！
这个发现，让案件的时间纵深感骤然拉伸，也使得“阴影”的身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他（她）竟然是跨越了不同时代、服务过不同“主人”的常青树？其根基之深、隐藏之妙，令人不寒而栗。
压力，也随着调查的深入而成倍增加。某些长期订阅郑怀远理论文章的体制内刊物，开始出现一些意味深长的评论文章，讨论“历史人物的功过评价需全面客观”、“警惕否定改革开放前三十年探索的错误倾向”等话题，看似宏观叙史，实则弦外有音。
更首接的阻力来自一次小范围的高层会议。某位领导在听取“瓷局”案最新进展汇报后，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案子办到一定程度，就要考虑收尾了。打击面太广，牵扯太深，会不会影响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有些历史旧账，是不是可以交给历史本身去评判？”
话语温和，分量却重如千钧。
赵劲松顶住了压力，在会上据理力争：“反腐败斗争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无论是新账还是旧账，只要违反党纪国法，危害党和人民利益，就必须一查到底！这才是对历史、对人民真正的负责！稳定，不是靠掩盖问题换来的，而是靠彻底解决问题实现的！”
会议不欢而散。但专案组前行的脚步，并未因此停滞。
就在这内外交困、迷雾重重之际，加勒比海那边终于传来了突破性消息！通过特殊手段，锁定了那个神秘卫星通讯号码近期的数个活跃地点，其中一个，赫然指向了——瑞士，日内瓦湖畔，一所享有盛誉的私立疗养院！
“阴影”，竟然藏身在一所疗养院里？
韩子清立刻调取该疗养院的资料。这是一所极其昂贵且私密性极高的机构，主要接待各国政要、富商巨贾及其家属进行休养和治疗。入住者信息受到瑞士法律的严格保护。
“申请司法协助，调查该疗养院近期的入住人员名单，重点排查与‘晨曦信托’起源时期那位己故‘大人物’有关联的人物，或者……身份身秘、背景深厚、长期隐居的华裔人士！”韩子清下达指令。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正在无限接近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的终极答案。
“阴影”的低语，似乎己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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