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日内瓦迷雾
日内瓦湖畔，风景如画，天鹅悠游。然而，坐落于此的“静谧港湾”私立疗养院，其内部却远非如其名般平静。在国际刑警组织框架下，以及中方通过外交和司法渠道持续施加的压力下，瑞士方面终于有限度地同意了针对该疗养院的协同调查请求，但条件极为苛刻——不允许首接接触特定目标，调查必须在院方人员陪同下进行，且不得泄露任何入住者隐私。
负责此次境外协同行动的是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的一名高级警司，代号“牧羊人”，以及一名精通法语和德国、对瑞士司法体系极为熟悉的检察官，姓李。他们与瑞士警方指派的两名警官一起，走进了这家戒备森严的疗养院。
院长是一位神色严谨、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她接待了调查小组，语气礼貌却疏离：“各位，我们必须严格遵守瑞士的法律和病人的隐私权。你们可以查阅符合你们调查请求范围的非敏感入住记录，但必须有我们在场，并且不能进行拍照或复制。”
“牧羊人”出示了经过繁复程序批准的调查函，上面模糊地写着“协助调查一起跨国经济犯罪案件，需核实特定时间段内部分入住人员信息与某通讯信号的可能关联”。
院长仔细核对了文件，才示意助理去调取记录。
等待的间隙，李检察官状似无意地与院长闲聊：“贵院环境真好，想必入住的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吧。听说有些客人会选择在这里长期静养，甚至……度过余生？”
院长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我们为所有客人提供最专业的服务和绝对的隐私。至于客人的身份和背景，恕我无可奉告。”
记录被送来，是厚厚的一本登记册的复印件，仅限于调查函指定的时间范围。上面大多是化名或公司代称，真实身份难以辨别。
“牧羊人”和李检察官仔细翻阅着，目光迅速扫过每一个名字和备注信息。突然，李检察官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名字上——“劳伦斯·吴”（Lawrence Wu）。登记国籍为加拿大，备注栏只有简短的“神经系统静养与观察”，入住时间己超过五年。
“吴”这个姓氏，以及长达五年的静养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更关键的是，其入驻时间，与“晨曦信托”开始异常活跃、郑怀远势力快速扩张的时间点，存在某种重叠。
“请问这位劳伦斯·吴先生，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可能需要排除其与某些信号活动的关联。”“牧羊人”试探着问。
院长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吴先生是一位非常安静的客人，身体状况需要绝对静养，几乎不与外界接触。他的通讯受到严格管理和医疗限制，不可能与你们调查的信号有关。”
回答得太快，太完美，反而显得有些刻意。
“我们能否……远远地确认一下这位吴先生的状况？以确保不会打扰到其他重要人物。”李检察官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要求。
院长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只能远远观看，不能接近，不能拍照，不能交谈。”
在院长的亲自带领下，调查小组穿过层层门禁，来到疗养院深处一个独立的花园套房区域。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们看到庭院里，一个穿着中式丝绸睡衣、头发花白稀疏的老者，坐在轮椅上，由一名护工推着，正在阳光下缓慢地散步。老者面容清癯，眼神似乎有些空洞地望着湖面，一副典型长期病患的模样。
从外貌上看，似乎并无特别。但“牧羊人”敏锐地注意到，老者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手指，在无人注意的间隙，极其轻微地、有节奏地敲击着，那节奏……像极了老式发电报的某种密码！
“是他吗？”“牧羊人”用中文极低地问李检察官。
李检察官死死盯着那个老者，缓缓摇头：“无法确认。外貌可以伪装，状态可以表演。但那个手指的动作……绝不寻常。”
他们没有打草惊蛇，在完成“观察”后，便礼貌地告辞离开。
一上车，“牧羊人”立刻通过加密渠道向国内汇报：“目标疑似出现，但身份无法现场确认，对方防范严密。请求技术支援，尝试对‘劳伦斯·吴’身份进行远程深度溯源，并对其所在套房进行有限度的外围电子监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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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专案组指挥部。
收到“牧羊人”传来的信息和远距离拍摄的模糊侧脸照片，技术团队立刻行动起来，动用所有可用的数据库和关系网络，对“劳伦斯·吴”这个身份进行核查。
与此同时，对郑怀远的审讯也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韩子清将日内瓦传来的消息，以及那张模糊的照片，放在了郑怀远面前。
“郑怀远，‘阴影’……我们找到了。”韩子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日内瓦湖畔，‘静谧港湾’疗养院，化名‘劳伦斯·吴’！你还要继续为他隐瞒吗？”
郑怀远看着那张照片，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他还在那里……？”郑怀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不可能……他应该……应该早就……”
他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失言。
韩子清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步步紧逼：“早就什么？早就转移了？还是早就……不在人世了？郑怀远，你到底在怕什么？这个‘阴影’，到底是谁？！”
郑怀远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精神恐惧，终于彻底压垮了这个曾经道貌岸然的“大师”。
“我说……我都说……”他放下手，眼中是一片死寂的灰败，“他……他不是一个人……‘阴影’……是一个……代号……代表着一个……我们……我们都无法摆脱的……过去……”
他的供述，断断续续，却揭开了一个更加黑暗、更加久远，牵扯着数十年前某些隐秘历史与巨大伤痛的惊天秘密。
“瓷局”的根系，远比任何人想象的，扎得更深，更黑暗。
而日内瓦传来的最新技术分析结果，也印证了郑怀远的部分说辞——数据库比对显示，“劳伦斯·吴”这个身份，是完全精心伪造的，其原始模板，指向了数十年前一桩涉及高级别的、己被封存的叛逃事件中，一个神秘消失的关键人物！
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露出的真相，却更加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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