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马车装饰考究，朱红漆木上雕着暗纹，西角挂着的银铃随着微风轻晃，叮当作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物件。村民们见了，顿时收了议论声，纷纷往后退了退，眼神里满是敬畏。
嬷嬷扶着云老夫人走下车，老夫人穿着一身素色锦缎褙子，头上戴着赤金镶玉的抹额，虽己年过花甲，却面色红润，眉眼间带着几分佛相的温和。她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最后落在不远处凑着看热闹的几个妇人身上，温声问道：“方才听你们议论，村里出了什么趣事？”
那几个妇人本就心虚，被老夫人一问，更是支支吾吾的。还是村头的王大娘胆子大些，往前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回老夫人的话，也不是啥趣事……是铁爷捡了个弃婴，那小娃娃邪乎得很，前儿个竟做梦预知铁爷会被黑蛇咬，还真应验了！”
“哦？”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是个三岁半的娃娃，怎会‘邪乎’？”
王大娘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忌惮：“村里人都说……都说那娃是小妖怪，能通鬼神呢！”
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都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畏惧。唯独老夫人听了，非但没恼，反而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怎的用‘妖怪’来形容？这般小的年纪，能有什么坏心眼。”
她信佛多年，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更何况是个被遗弃的娃，还被村里人这般猜忌。心里的怜悯和好奇越发重了，便对身边的嬷嬷说：“去，请铁爷把那孩子带来，哀家见见她。”
嬷嬷应声而去，不多时，就领着铁爷和云栖暮回来了。
云栖暮被铁爷牵着，小步子迈得稳稳的。她穿着铁爷给她缝的新粗布小袄，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小脸圆圆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一看就让人心生欢喜。
走到老夫人面前，铁爷刚要行礼，云栖暮却先挣开了他的手，仰着小脸看着老夫人。她虽不懂这老夫人的身份有多尊贵，但见她衣着华丽、气质温和，身上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竟一点也不怯场。
小手笨拙地拢在身侧，学着村里妇人行礼的模样，弯了弯腰，奶声奶气地说：“奶、奶奶好……”
那礼行得歪歪扭扭，小身子还晃了一下，像棵被风吹得摇晃的小树苗，逗得老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孩子，倒真是机灵。”老夫人越看越喜欢，招手让她过来，“来，到奶奶这儿来。”
云栖暮眨了眨眼，乖乖地走过去，小手被老夫人握住。老夫人的手温暖又柔软，掌心带着淡淡的檀香，让她想起了现代奶奶的手，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你叫什么名字？”老夫人柔声问。
“我叫云栖暮！”她脆生生地回答，小脸上满是认真，“不是弃儿，是云栖暮。”
老夫人听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好，是暮暮，咱们暮暮有好听的名字。”说着，她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用锦帕包着的桂花糕，递到云栖暮面前，“来，给你吃。”
桂花糕散发着甜甜的香气，云栖暮咽了咽口水，却没立刻接，而是抬头看了看铁爷。铁爷点点头，她才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小声说：“谢谢奶奶。”
就在她接过糕点，刚要缩回手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阵急促的画面——
那是一个混乱的梦境。画面里，老夫人乘坐的华丽马车正行驶在山道上，突然从路边窜出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朝着马车砍去。马车的车轮被砍断，车身翻倒在地，锦缎帘子被划破，里面的人危在旦夕！
梦境来得快，去得也快，可那黑衣服的人、翻倒的马车、刺眼的刀光，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云栖暮心里一紧，猛地抬头看向老夫人，小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衣袖，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严肃和焦急。
“奶奶！”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漂亮车车……会坏！黑衣服的人……拦路！砍车车！危险！”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老夫人的马车，小眉头紧紧皱着，眼里满是担忧。她不知道这些黑衣服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拦马车，可她知道，老夫人有危险，必须提醒她！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小奶娃，小脸上满是认真，不像是在说胡话。她心里咯噔一下，还没说话，身边的嬷嬷突然脸色大变，猛地跪倒在地：“夫人！这孩子说的……莫非是指我们回京路上的‘劫’？”
嬷嬷的声音带着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恐。老夫人这次回乡礼佛，本就低调，可回京的路线只有少数人知道，若是真有黑衣服的人拦路……那岂不是有人蓄意谋害？
老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看着云栖暮，眼神里满是探究和震惊。这孩子的话，到底是童言无忌，还是真的预知了危险？
云栖暮被嬷嬷的反应吓了一跳，小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心里暗自懊恼：“糟糕，一下子说太多了，会不会真的被当成怪物？”
可看着老夫人担忧的眼神，她又觉得没做错。这个奶奶那么温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伸手摸了摸云栖暮的头，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暮暮，你说的是真的？黑衣服的人，会拦奶奶的车？”
云栖暮用力点头，小脑袋点得像拨浪鼓：“嗯！会坏车车，会伤人！奶奶不能走！”
老夫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寒意。她知道，这孩子说的，恐怕不是儿戏。
“好，奶奶知道了。”老夫人握紧了云栖暮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对嬷嬷说，“立刻传令下去，车队暂缓回京，加强戒备，所有护卫都换成暗卫，再派人快马加鞭回京，把此事告知相爷！”
嬷嬷连忙应声起身，快步去安排了。
周围的村民见了这阵仗，都吓得不敢说话，看向云栖暮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反而多了几分敬畏——这孩子，怕不是真的有通天的本事？
老夫人低头看着身边的云栖暮，小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担忧，心里越发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她轻轻拍了拍云栖暮的手，柔声道：“暮暮别怕，奶奶会小心的。多亏了你，不然奶奶还不知道要遇到危险呢。”
云栖暮听了，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奶奶安全就好。”
老夫人看着她软萌的模样，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滩水。这哪里是什么小妖怪，分明是上天派来的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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