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铁牛村还浸在薄雾里，鸡叫头遍刚过，铁爷就揣着个布包，蹲在门槛上搓手。布包里是他连夜晒好的野枣干、山核桃，都是暮暮爱吃的，塞得鼓鼓囊囊，边角都快撑破了。
云栖暮穿着老夫人让人送来的新袄子——嫩的绸面，绣着小桃花，衬得她小脸更圆更白，像个糯米团子。她踮着脚，看着铁爷手里的布包，小眉头皱着：“铁爷爷，我带不下啦。”
“能放下！”铁爷把布包往她怀里塞，粗糙的手碰到她软乎乎的小胳膊，又赶紧缩回去，声音涩涩的，“路上饿了就吃，到了京城……京城没有这些野果子，你别嘴馋。”
他昨晚翻来覆去没睡，一想到暮暮要走，心里就空落落的。可他也明白，山村再好，也比不上京城首辅府的前程，那是暮暮该去的地方，是能让她安稳长大、不受委屈的地方。
云栖暮抱着布包，布料硌得她手心发暖。她仰头看着铁爷发红的眼眶，突然伸出小手，抱住他的脖子，软乎乎地蹭了蹭：“铁爷爷，我会想你的，等我长大了，就回来找你吃野草莓。”
“哎！好！”铁爷重重点头，抬手擦了擦眼角，怕被孩子看见，又赶紧别过脸，“到了京城要听老夫人的话，别淘气，别给人家添麻烦……”
絮絮叨叨的叮嘱还没说完，嬷嬷就牵着老夫人的手走了过来。老夫人今日穿了件宝蓝色的锦袄，更显雍容，可看向铁爷的眼神满是敬重：“铁爷，多谢您这些日子对暮暮的照拂，这份恩情，云家记在心里。”
说着，她示意嬷嬷递上一个沉甸甸的木盒，里面是百两银子——对山野猎户来说，己是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目。
铁爷却连连后退，摆手不肯接：“老夫人这是干啥！暮暮是个好孩子，我照顾她心甘情愿，哪能要您的钱！”他虽是粗人，却有自己的骨气，暮暮不是他用来换钱的筹码。
老夫人见状，也不勉强，收回木盒，语气更郑重：“既如此，日后铁爷若有任何难处，只需往京城云府递个信，无论何事，云家必不推辞。”
这话比银子更重，铁爷这才点头应下。
老夫人弯腰抱起云栖暮，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柔声道：“暮暮，咱们该走了。”
云栖暮趴在老夫人怀里，回头看向铁爷，小手挥着：“铁爷爷再见！”
铁爷站在门口，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被抱上马车，看着车队浩浩荡荡驶离村口，首到尘土遮住视线，才缓缓蹲下身，用袖子捂住了脸。
马车内，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晨寒。老夫人把云栖暮放在腿上，拿着帕子轻轻擦她嘴角沾的枣干碎屑，眼神里的温柔快溢出来。
嬷嬷端来一杯温热的杏仁露，低声道：“夫人，您这一路都没歇着，也喝点暖暖身子。”她看着老夫人对云栖暮的模样，心里感慨——夫人这辈子疼儿子、疼孙子，可从没对哪个孩子这般上心过，连眼神都舍不得挪开。
老夫人接过杯子，却先递到云栖暮嘴边：“暮暮喝，甜的。”等暮暮抿了两口，她才自己喝了一口，看向嬷嬷，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昨晚也看见了，若不是暮暮提前预警，咱们这次怕是回不来了。这孩子不是寻常娃，是上天赐给咱们云家的福星。”
嬷嬷点头，想起山道上的厮杀，至今心有余悸：“可不是嘛！那刺客来势汹汹，若不是有防备，后果不堪设想。这孩子的梦，比神仙掐算得还准！”
“不是掐算，是天命。”老夫人摸了摸暮暮的头，指尖划过她柔软的头发，“你看她姓‘云’，和咱们云家同姓，这就是缘分。我要把她带回云府，认作亲孙女，好好养着，绝不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她之前只觉得暮暮可怜、聪慧，可经了山道遇袭一事，她彻底认定了——这孩子是云家的贵人，是能护着云家的福星。别说只是认作孙女，就算是把心掏出来疼，她也愿意。
云栖暮捧着杏仁露，小口喝着，耳朵却悄悄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认作亲孙女”，她心里一动——这是要给她名分了？有了云家孙女的身份，在京城才能站稳脚跟，这可比单纯“被带回去”强多了！
她偷偷抬眼，看向老夫人慈爱的侧脸，心里暖融融的：“这个奶奶真好，比亲奶奶还亲。”
老夫人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对她笑：“暮暮在想什么？”
“在想……京城的家大不大？”云栖暮眨着大眼睛，故意装出懵懂的样子，“有桂花糕吗？”
“大！比铁爷爷的屋子大一百倍！”老夫人被她逗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桂花糕管够，还让厨房给你做蜜饯、酥糖，天天换着花样吃。”
“耶！”云栖暮欢呼一声，小手拍着，像个真正的三岁小孩，心里却打着算盘——到了云府，先搞定老夫人这个“靠山”，再慢慢攻略其他人，日子肯定差不了！
车队一路疾驰，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老夫人怕暮暮坐马车无聊，就给她讲京城的趣事：讲云府里的假山池塘，讲街上的糖画皮影，讲皇宫里的琉璃瓦……暮暮听得认真，偶尔插一句“真的吗”“好厉害”，逗得老夫人笑个不停。
中途歇脚时，老夫人特意让人给暮暮做了软乎乎的鸡蛋羹，看着她吃完，才肯自己用饭。嬷嬷看在眼里，心里暗道：夫人这是把暮暮当成心尖肉了，往后这孩子在云府，怕是要被宠上天。
云栖暮靠在老夫人身边，晒着太阳，手里把玩着老夫人给的小银锁——锁上刻着个“福”字，是老夫人连夜让工匠赶制的。她摸着冰凉的银锁，心里踏实了不少。
从山野弃婴，到被首辅夫人认作孙女，即将踏入京城顶级世家，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可她知道，这不是梦，是她靠【大梦先知】的能力，一步步挣来的机会。
“京城……首辅爷爷……”她小声念叨着，想起章纲里写的“严肃古板的首辅祖父”，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那个爷爷好不好相处，可别讨厌我呀。”
老夫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握住她的小手：“别怕，到了家，有奶奶在，没人敢欺负你。你祖父就是看着严肃，心里软着呢。”
云栖暮点点头，心里却暗下决心：不管首辅爷爷严不严肃，她都要好好表现，在云府站稳脚跟，活出个人样来，不辜负铁爷的成全，也不辜负自己这第二次生命。
车队继续前行，车轮滚滚，朝着那座金碧辉煌的京城驶去。云栖暮趴在车窗边，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城墙轮廓，小小的身影里，藏着成年人的坚定和期待。
她的京城生活，即将拉开序幕；云家的命运，也将因这个三岁半的小福星，开始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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