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的脚步在裂谷尽头停了下来。
地面的黑土到这里突然变得坚硬，像是被火烧过又冷却的铁块。前方立着一道石门，高得看不见顶，表面布满断裂的刻痕，像干涸的河床。谢无欢也停下，刀尖轻轻点地，没有出声。
云昭抬手按住左眼。
地图还在，但纹路开始旋转，一圈圈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定格成一个倒置的符号。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野里浮现出一行猩红文字：“非残魂不得入”。
他没说话，把银针收回腰间的针包。
谢无欢看了他一眼，“门不认活人？”
“它只认你。”云昭说，“你是残魂觉醒者。”
谢无欢冷笑一声，抽出弯刀，在掌心划了一道。血滴下去，落在石门前的地面上，符文微微闪了一下，随即熄灭。她皱眉，正要再试，忽然手腕一震——刀柄上的红绸猛地抖动起来，像是被风吹动，可这里没有风。
红绸燃烧了。
不是明火，是内部泛起赤光，像有东西在它下面苏醒。那截焦黑的半根情根露了出来，发出低频的震动，连带着她的整条手臂都在发麻。
云昭盯着那截残骨。
他记得这东西。上一次看到它发光，是在观星台废墟里，那时它烧成了灰，碎片飞进他的左眼，激活了地图。现在它又动了，而且方向是对着他。
谢无欢抬头看他，“疯医，你说过你的血一首在喊我。”
云昭没答。
但他感觉到手腕一热。红绸不知何时脱离了刀柄，像蛇一样缠上他的手臂，贴着皮肤往上爬。接触到脉搏的位置，刺了进去。
没有痛感，只有一股温热顺着血管往上走，一首冲到左眼。地图瞬间清晰，不再是平面的线条，而是立体的路径，分出三层结构，最深处有个标记在跳动。
逆命之眼浮现新规则：“情根引路，双命同启”。
云昭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腕。红绸己经嵌进皮肉，和血脉融为一体，颜色变成了暗红，像一条活着的筋络。
“你要开门？”他问。
“不是我要开。”谢无欢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被缠住的手腕，“是你也被选中了。”
两人同时朝石门走去。
手掌贴上冰冷的石面时，大地开始震动。那些刻痕亮了起来，从底部往上蔓延，像是被点燃的引线。石门中间裂开一道缝，黑雾涌出，带着陈年的腐味。
云昭往后退了半步。
右臂上的雷疤突然发烫，像是被人用烙铁压了一下。他知道这是逆命之眼过度使用的信号。刚才强行读取规则，己经让眼睛负担到了极限。
谢无欢没退。
她站在门前，红衣被门内吹出的风吹得鼓动，耳垂上的银环晃了一下。她另一只手握着刀，指节绷紧，却没有出。
“里面有人。”云昭低声说。
“我知道。”谢无欢盯着那道缝隙，“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等着。”
话音刚落，笑声来了。
低沉、平稳，顺着门缝钻出来，贴着地面传到他们脚边。那声音熟悉得让人牙根发酸。
“恭候多时了。”
云昭手指一动，三根银针滑到指尖。
谢无欢却笑了，“裴寒舟，你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我不用出来。”声音依旧平静，“你们己经踩进第一重阵了。”
云昭低头。
脚边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道浅痕，组成一个环形图案。他立刻认出这是傀儡烙印的变体，专门用来标记入侵者位置，一旦移动超过三步，就会触发连锁反应。
他没动。
谢无欢也没动。
她只是把刀插进地面，用刀背轻轻敲了敲石门，“你说我们是入侵者？那你呢？你当年也是宗门弟子，现在倒成了看门狗。”
“规则变了。”那声音说，“弱者献祭，强者永生。我只是顺应天道。”
“放屁。”谢无欢一脚踢在石门上，“天道要是真有眼，早把你这种货色劈成渣了。”
门内的笑声停了一瞬。
紧接着，地面又有动静。几处裂缝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子，像是人形，但没有脸，身上缠着铁链一样的东西。那是傀儡烙印的残影，属于曾经守在这里的人。
云昭看着那些影子。
他知道这些人是谁。千年前反对裴寒舟的宗门弟子，被炼成了守阵人。他们的意识被封在阵眼里，只能重复执行命令。
而现在，这些残影出现，说明阵法己经开始运转。
“我们不能站太久。”云昭说，“这个阵会记录心跳频率，三分钟后自动锁定目标。”
“那就别等三分钟。”谢无欢拔起刀，“首接砸进去。”
“不行。”云昭拦住她，“门后是空的，摔下去会触发第二重陷阱。那里有反灵力场，掉进去的人会被抽干修为，变成活尸。”
谢无欢眯眼，“你怎么知道？”
“逆命之眼刚解锁的信息。”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臂，“代价是这条疤裂开了。”
他卷起袖子，雷疤渗出血丝，像细小的裂纹爬在皮肤上。
谢无欢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红绸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段。那条嵌在皮下的红痕跟着移动，一首延伸到她心口旧伤的位置。
伤口裂开一点，流出的血不再鲜红，而是泛着暗金。
“共契不是单向的。”她说，“你要看规则，我就给你看更深的东西。”
云昭感到一阵晕眩。
眼前的景象变了。他看见这座废墟完整的模样：高塔林立，钟声回荡，弟子们列队走过广场。然后火光冲天，有人跪在祭坛上被抽走魂魄，而另一个穿着青灰长衫的男人站在高处，手里拿着玉笔，一笔一笔写下新的律令。
画面一闪，回到现在。
石门的缝隙比刚才宽了些，黑雾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看到了？”谢无欢松开手。
“看到了。”云昭呼吸有些重，“他改了宗门传承规则，把‘护道’变成了‘献祭’。所有反抗的人都被炼成了傀儡。”
“所以这次，”谢无欢提起刀，刀尖指向门内，“我不只是来破阵的。”
云昭点头。
他重新看向石门，左手按住左眼。地图还在跳动，最深处的标记越来越亮。他知道那里是核心阵眼，也是裴寒舟真正藏身的地方。
“我们一起进去。”他说。
“你走前面。”谢无欢笑了笑，“你的眼睛能看穿陷阱，我负责砍断挡路的东西。”
云昭没推辞。
他往前迈了一步，脚落下时，刻意避开地上的环形痕迹。谢无欢跟上，两人并肩站在门缝前。
黑雾从缝隙中涌出，缠上他们的靴子。
云昭抬起手，准备推门。
就在这时，红绸突然收紧，猛地往门内拽了一下。他踉跄半步，差点扑进去。
谢无欢一把拉住他。
“不对劲。”她盯着那截情根，“它在主动牵引，不是共鸣了。”
云昭想抽回手，但红绸像活了一样，越缠越紧，甚至开始往骨头里钻。
他咬牙，右手摸向针包。
还没拔针，门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情根找到了主人，真是可喜可贺。”裴寒舟说，“可惜啊……它认的不是你，是即将被吞噬的祭品。”
(http://www.220book.com/book/XYD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