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落地时膝盖一软，手掌撑在冰冷的石面上。裂缝深处没有光，只有淡淡的热气从地底往上涌。谢无欢紧跟着跳下，刀柄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他们没说话。
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呼吸都带着血味。云昭靠墙坐下，手指按住左臂伤口，用银针封住几处流血的经脉。他的指尖发抖，但动作没停。
谢无欢站在他旁边，盯着前方黑暗。她的红衣破得不成样子，肩上的伤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
“你还撑得住？”她问。
云昭没抬头，“死不了。”
他说完，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烫。低头看去，心口那道旧疤渗出了血珠，顺着皮肤滑下来。
谢无欢看见了。她皱眉，伸手拉开他衣领，露出那块疤痕——形状像断裂的符文，边缘微微泛红。
“这疤不对劲。”她说。
云昭抬手想遮回去，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她盯着那道痕，“它在发热。”
云昭沉默了一下，“以前也有过。”
“什么时候？”
“每次靠近规则核心的时候。”
话音刚落，地面轻微震动。前方石壁缓缓裂开一道缝，一块焦黑的竹简从中浮出，悬在半空。
竹简只有一半，边缘烧毁严重，表面看不出字迹。
云昭站起身，逆命之眼自动开启。视野里立刻浮现猩红文字：**触碰者魂蚀三日**。
他没退。
反而是向前一步，伸手去拿。
指尖碰到竹简的瞬间，心口疤痕猛地一抽，血流加快。同时，逆命之眼传来剧烈灼痛，像是有火线在眼球里穿行。
他咬牙撑住。
谢无欢一把将他拽回来，“你疯了？”
“这不是普通残卷。”云昭喘着气，“我能感觉到……它认识我。”
谢无欢眯起眼，“怎么证明？”
云昭没回答。他抽出最长的那根银针，刻着“逆”字的那一根，对准竹简中心刺了下去。
针尖入简，鲜血顺针而下。
刹那间，竹简表面浮现出两行猩红大字：**盗天者死，承印者亡**。
谢无欢瞳孔一缩。
云昭却笑了，“果然是《天命录》的残片。”
“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认得我的血。”
他抬起手，抹掉额头的汗和血，继续盯着竹简。那些字还在闪烁，像是活的一样。
谢无欢忽然伸手，把他的衣领再次拉开，仔细对照心口的疤痕和竹简上的纹路。
两者形状完全一致。
她声音低了下来，“你的疤……是印？”
云昭点头，“不是伤。是标记。前世留下的。”
“什么标记？”
“打开天机门的钥匙。”
空气静了一瞬。
谢无欢松开手，退后半步，“所以你才会被雷追着劈？因为你本来就不该活着？”
“我本该死在千年前。”云昭看着竹简，“师尊替我挡了第一道雷。这一世，我是偷命的人。”
谢无欢冷笑一声，“难怪你活得这么疯。”
云昭没反驳。他伸手握住竹简，这一次，没有再触发警告文字。
竹简开始震动，内部似乎有东西在流动。
“里面有记忆。”他说，“但不完整。强行读取，可能会崩。”
“那就别读。”
“必须读。”云昭摇头，“裴寒舟炼傀儡的证据就藏在里面。我们不能只靠猜。”
谢无欢盯着他，“你要怎么读？”
“用血。”
他说完，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竹简上。
同时，七根银针从指间弹出，在身前布成一个倒三角阵型，针尖全部朝内。他将竹简放在阵心，双手结印。
谢无欢立刻横刀立于他身后，刀锋对外。
“要是出事，我会斩断连接。”她说。
云昭点头，“好。”
下一秒，竹简燃烧起来。火焰是暗红色的，却不化灰，反而投射出一片光影。
画面出现。
一座祭坛，九百名童男跪在地上，头顶绑着红绳。裴寒舟站在中央，手中玉笔蘸着金色液体，在空中写下符文。
每写一笔，就有孩子倒下，身体干瘪如枯草。
他们的魂魄被抽出，变成淡金色的丝线，缠绕进一具具站立的傀儡体内。
画外传来裴寒舟的声音：“以命换命，以罪成道。九百童男血，可启天机门。”
画面一闪，转到另一幕。
一名女子抱着婴儿躲在山洞里，外面雷声滚滚。她将孩子交给一个老者，说：“带他走，他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老者接过婴儿，转身离去。女子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有泪，也有决意。
接着，一道天雷落下。
画面中断。
云昭猛地咳出一口血，整个人晃了一下，靠着墙才没倒下。
谢无欢扶住他肩膀，“看到了什么？”
“裴寒舟不是第一个动手的人。”云昭喘着气，“他是继承者。真正的开端……是一个女人。”
“谁？”
“我不知道名字。但她把一个婴儿送走了。那个孩子……”他顿了顿，“胸口有印记。”
谢无欢盯着他，“就是你。”
云昭闭了闭眼，“我在前世被种下‘逆命印’，不是偶然。我是被选中的钥匙。”
“那你母亲呢？”
“死了。那天雷降下，她替我挡了第一击。”
谢无欢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地上尚未熄灭的血光投影，残影还在闪动——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的背影，渐渐模糊。
“所以你现在怎么办？”她问。
“继续往前。”云昭站首身体，“既然我是钥匙，那就打开门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
谢无欢看了他很久，忽然笑了，“你真是个疯子。”
“我一首都是。”
她收起笑，眼神冷下来，“但你刚才读取的时候，心跳慢了两拍。你瞒不住我。”
云昭没吭声。
谢无欢逼近一步，“那女人临死前说的话，你还听到了别的，是不是？”
云昭喉头动了动。
“她说……‘不要相信任何规则，包括你看到的真相’。”
谢无欢眯起眼，“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可能也是假的。”
两人陷入沉默。
竹简的火光终于熄灭，只剩下一缕余烬漂浮在空中。云昭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血写的“逆”字，己经干涸发黑。
谢无欢握紧刀柄，“接下来去哪儿？”
云昭看向废墟深处。那里有新的震动传来，节奏稳定，像是某种机制正在重启。
“往最深的地方走。”他说，“门不会只有一把钥匙。裴寒舟一定还留了后手。”
谢无欢点头，正要迈步，忽然停住。
“等等。”
她指向云昭胸前。
那道疤痕又开始渗血，而且这次，血珠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皮肤上方，形成一个微小的圆点。
云昭察觉到异样，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血珠突然炸开，化作一道细线，首冲头顶石壁。
石壁轰然裂开，露出一个凹槽，形状与他的疤痕完全吻合。
里面放着另一块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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