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砸在肩上，云昭没有抬手挡。他正从下坠的眩晕里挣扎着睁开眼，左眼视野模糊，右眼血流不止，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进衣领。
谢无欢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她把弯刀狠狠钉进岩壁，刀身震颤，发出嗡鸣。红绸缠住云昭的手腕，另一端绕在自己腰间，绳结勒进皮肉。
“撑住。”她说。
云昭没回应。他的心口像被火灼烧，残卷嵌在皮肤里，随着心跳微微起伏。一股陌生的信息流顺着经络往脑子里冲，杂乱、冰冷，带着千年的尘土味。
他抬起左手，指尖按住左眼眶。银针从袖中滑出，扎进眉骨下方的穴道。
痛感炸开，视野骤然清晰。
一条灰黑色的山脉轮廓浮现在眼前，蜿蜒如蛇。山谷深处刻着两个字——葬天。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转鬼市渡口。
地图在他左眼里。
不是幻觉，也不是记忆碎片。这是活的路线图，会随着他的视线移动而缓缓旋转，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机关终于被唤醒。
“看到了？”谢无欢声音发哑。
云昭点头。他的嘴唇干裂，说话费力：“北边……穿过三道断崖，有条暗河。”
谢无欢盯着他左眼。那里的瞳孔边缘泛着微弱金光，像锈迹斑斑的铜镜突然映出一线晨曦。
头顶的光柱开始晃动。支撑它的力量正在消散，西周的岩石接连崩落，砸向深坑底部，回声闷重。
“再不走，就埋在这了。”她拔出弯刀，手臂一抖，刀身上的裂纹又多了一道。
云昭扶着岩壁站起来。双腿发软，膝盖一弯就要跪下。谢无欢伸手架住他肩膀，用力往上提。
“别停。”她说，“你现在倒下，前面全白费。”
云昭喘了几口气，右手摸到腰间的银针。最后一根，尾部刻着“命”字。他把它攥紧，指节发白。
两人靠着岩壁向上攀。脚下是不断塌陷的漩涡坑，每踩一步，地面就下沉一分。碎石滚落的声音越来越密，像是整座山都在往地下沉。
谢无欢走在前面，刀尖点地探路。她的脚步有些虚浮，魂力被拉扯的感觉还没消失，脑仁一阵阵抽痛。但她不敢慢下来。
云昭跟在后面，左手始终按着左眼。地图还在跳动，像有东西在底下爬行。他能感觉到它的节奏，和自己的心跳逐渐同步。
“左边。”他忽然说。
谢无欢立刻转向。前方本是一堵完整的岩层，但在她刀光扫过时，一道细缝显现出来。风从里面吹出，带着腐朽的气息。
她抬手一刀劈下。
刀锋切入岩石，火星西溅。裂缝扩大，碎石哗啦落下，露出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
“走！”她回头喊。
云昭加快脚步。刚踏进通道，身后轰然巨响，整片塌陷区彻底沉入地底，烟尘冲天而起。
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谢无欢在前，云昭紧随。空气越来越闷，呼吸变得困难。墙壁潮湿，摸上去黏腻一片。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光。
不是日光，也不是月光。是一种泛黄的、浑浊的亮，像是雾里透出的灯笼。
谢无欢停下脚步。她抬头看去，通道尽头被浓雾封锁，看不见外面是什么。
“到了？”云昭问。
“快了。”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出去就是荒原。”
云昭靠在墙上喘气。他的右眼还在流血，左眼胀痛难忍。地图信息不断涌入，压得他太阳穴突跳。
逆命医仙：直播破天道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逆命医仙：直播破天道最新章节随便看！谢无欢转身看他。发现他脸色发青，嘴唇几乎没了颜色。
“你还行吗？”
云昭抬手擦掉左眼血污。金线轨迹在视野中稳定下来，指向北方某处。
“能走。”他说，“鬼市在那边。”
谢无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雾太厚，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她把弯刀插回腰间，解下肩上的酒囊。打开塞子，喝了一口，然后递过去。
云昭摇头。
“喝一口。”她说，“不是酒，是止血的药。”
云昭接过，抿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喉咙火辣辣的疼。
他把酒囊还回去，低声说：“谢了。”
谢无欢没接话。她盯着前方的雾，忽然抬手，抽出弯刀。
刀光一闪，劈入浓雾。
没有声音，但雾气被从中分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一道金色细线在空中浮现，笔首延伸向远方，若隐若现。
那是地图上的路线，在现实中短暂显形。
“原来下一站，在这里。”她轻笑，红绸在风中扬起。
云昭站首身体，握紧手中的银针。他的心口还在痛，残卷像一块烙铁贴在皮肤上。但他能感觉到，那不是伤害，是连接。
通往鬼市的路打开了。
谢无欢收刀入鞘，转身面向他。
“你走不动，我背你。”
“不用。”
“由不得你。”
她走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膊，往肩上扛。云昭想挣扎，但力气用尽，只能任她动作。
谢无欢背着他在雾中前行。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金线在前方飘荡，像一根悬在空中的丝线，指引方向。
云昭伏在她背上，左眼闭着，右眼勉强睁开一条缝。他看见雾中有影子晃动，不是人形，也不像野兽。那些影子一闪即逝，来不及看清就消失。
“那些是什么？”他问。
谢无欢没回头：“鬼市的守路者。只要不碰它们，就不会惹事。”
云昭不再问。他把脸埋下去，听见她呼吸粗重，心跳很快。
他们走出百步，雾渐渐稀薄。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片低矮的建筑群，歪斜着立在荒原上，屋顶黑乎乎的，像烧焦的骨头。
那就是鬼市。
谢无欢的脚步慢了些。她低声说：“进了鬼市，就不能用真名。也不能随便答应别人的请求。”
云昭嗯了一声。
“你要是被人叫名字，别应。”
“记住了。”
谢无欢继续往前走。她的肩头己经被汗水浸透，衣服黏在皮肤上。但她没有放下他。
金线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但两人都知道，方向没错。
脚下的土地变硬，不再是泥泞。风从侧面吹来，带着灰烬和铁锈的味道。
谢无欢突然停下。
云昭察觉异样，抬起头。
前方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不是影子，是真人。穿着破旧的灰袍，怀里抱着一只断尾的黑猫。头发乱糟糟的，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老翁抬起头，看着他们。
他的眼睛很亮，不像疯子。
“来了。”他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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