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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东这场小病，在秦淮茹“红糖姜水加瞪眼”的套餐服务下，来得快，去得也快。躺了一天两夜，第三天早上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就是嘴里还淡出个鸟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蹦下来，活动活动筋骨，感觉浑身都是劲儿。
刚出屋门，就看见秦淮茹正端着盆小米粥从厨房出来。瞧见他活蹦乱跳的样儿，她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儿天气不错：“哟，林大爷能下地了？还以为您得再歇个三五天，让咱这小门小户的继续伺候着呢。”
林向东嘿嘿一笑，凑到桌边，深深吸了一口粥香，耍贫嘴：“哪能啊！再躺下去，我怕秦姐你这点家底儿都得被我吃穷了！主要是……想念秦姐你这手艺了，躺不住！”
“德行！就你嘴贫！”秦淮茹把粥碗往他面前一墩，又夹了一筷子咸菜丝放他粥上，“快吃！吃完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眼前晃悠，碍眼！”
话是这么说，她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可没逃过林向东的眼。
林向东呼噜呼噜喝着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这有人照顾、有人斗嘴的小日子，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吃完饭，他推着那辆崭新的“永久”就准备出门。几天没开工，心里还有点惦记他的“破烂事业”。
可这天公不作美，刚出院门没多远，天色就阴沉下来，没等他把第一个胡同串完，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间织成一道雨幕。
“我靠！”林向东骂了一句，赶紧调转车头，狼狈地往回冲。饶是他腿脚快，冲到院门口时，身上也湿了大半，头发耷拉着往下滴水。
秦淮茹正拿着抹布在堂屋擦桌子，听见动静回头，看见他这副落汤鸡的样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哟，林老板这是……体验生活去了？还是嫌自个儿病得不够透彻，想再来一回？”她倚着门框，笑得花枝乱颤。
林向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地瞪她：“笑啥笑！没点同情心！我这为了这个家，风里来雨里去，我容易吗我！”
他这“为了这个家”顺嘴秃噜出来，两人都顿了一下。
秦淮茹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啐了一口：“呸！谁跟你一家！少在这儿顺杆爬！” 说完，却转身进了屋，没一会儿，拿着一条干毛巾出来，扔到他头上，“赶紧擦擦！再把雨水滴到我刚擦干净的地上，看我不撵你出去！”
毛巾是干的，带着皂角的清香，跟上次那条一样。
林向东心里一暖，抓着毛巾胡乱在头上、脸上擦着，嘴里还不忘占便宜：“还是秦姐疼我！”
“疼你个大头鬼！我是怕你糟蹋了我的地！”秦淮茹扭身不去看他，耳朵尖却红得剔透。
雨哗啦啦下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停的意思。林向东擦干了头发，百无聊赖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屋檐下连成线的水珠子。
秦淮茹收拾完屋子，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件小当的衣服缝补着。小当则在屋里自己玩着林向东给他捡的几个光滑的小石头。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和针线穿过布料的细微声响。
“这雨下的，耽误挣钱啊。”林向东望着天，叹了口气，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
秦淮茹头也不抬：“歇一天能穷死你？身子刚利索，消停点吧！钱是挣不完的。”
“我这不是想早点给咱家添置个收音机嘛！”林向东顺嘴又咕噜一句，说完自己都乐了。
秦淮茹飞给他一个白眼，手下针线不停：“谁跟你咱家！再说胡话，晚上喝凉水啃窝头！”
“别别别，秦姐我错了！”林向东立马认怂，凑近了一点，看着她灵巧的手，“秦姐，你说……等过两年，形势更好了，咱把这院子好好收拾收拾，也弄它个‘万元户’当当，咋样？”
他这话带着点憧憬，也带着点试探。
秦淮茹缝针的手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呀，别好高骛远，脚踏实地点比啥都强。这院子……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没说“咱”，但也没反驳他规划里的“院子”。
林向东心里有数了，美滋滋地不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干活。她低着头，脖颈的线条优美柔和，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
他觉得，就这么看着，看一辈子都不腻。
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
林向东站起身：“雨小了，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捡点漏。”
“等着。”秦淮茹放下手里的活，进屋拿了件半旧的军绿色雨衣出来，“穿上点，刚退烧，别再着凉。”
这雨衣，明显是男式的，有些年头了，但洗得很干净。
林向东接过雨衣，心里那股热流又涌了上来。他穿上雨衣，虽然有点大，但心里暖烘烘的。
他推着车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秦淮茹还站在门口望着他，见他回头，像是被撞破什么似的，赶紧转身进去了。
林向东嘿嘿一笑，蹬上车，冲进了蒙蒙细雨里。
也许是下雨的缘故，胡同里没啥人，破烂也没收到多少。倒是在一个犄角旮旯，看到一个被雨水泡湿了的破木箱子，里面装着几本烂糟糟的书。他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把箱子连同烂书一起捆在了车后座上。
回来的时候，雨基本停了。天边挂着一道浅浅的彩虹。
他刚把车推进院子，正在收衣服的秦淮茹就瞅见了他车后座那湿漉漉的破箱子。
“你这又弄的啥破烂玩意儿？湿成这样，赶紧扔了，别招虫子！”
“哎，秦姐，这你就不懂了！”林向东把箱子搬下来，献宝似的打开，“你看这箱子板，虽然是烂了点，但这木头材质还行，晒干了劈了当柴火烧，也好过扔外面烂掉不是？勤俭持家！”
秦淮茹被他这套“勤俭持家”的理论逗笑了，走过来看了看那几本泡得不成样子的书，嫌弃地捏起一本：“这书都成浆糊了，还能干啥？”
“这个……这个晒干了引火特别好使！”林向东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你歪理多！”秦淮茹笑着摇摇头，也没真让他扔，“赶紧搬西屋去，别在院里滴滴答答的。”
林向东搬着箱子往西屋走，秦淮茹跟在后面念叨：“你说你，挺大个人了，净捡这些没用的回来占地方……”
两人一个念叨，一个嘿嘿傻笑，那氛围，像极了小媳妇数落不会过日子的丈夫。
傍晚，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小当在院里蹦蹦跳跳地踩水玩。
秦淮茹在厨房里炒菜，滋啦作响，香味飘满院。
林向东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幕，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这不就是他前世做梦都想要的，烟火人间，家的味道吗？
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饭菜香气的空气，觉得这重生的日子，真是越过越有滋味，越过……越像那么回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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