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跟着墨渊往溪边走时，晨露还沾在青竹的叶尖上，风一吹，便顺着叶脉滚下来，落在她的裙摆上，凉丝丝的。刚转过一道竹影，就见溪边的石台上，满满铺了一层铃兰——素白的花瓣卷着浅绿的花萼，像缀了满台的小铃铛，风过时，连香气都带着点清甜的颤意。
“此处灵气顺，适合练剑。”墨渊率先踏上石台，月白道袍的下摆避开了最边上那丛开得最盛的铃兰，语气依旧平淡。可灵溪的耳朵却精准捕捉到他的心声：“前几日特意除了石台边的杂草，还浇了灵泉的水，总算开得好。她会不会喜欢？要不要提醒她看？不行，太刻意了，显得我多在意似的。”
灵溪忍着笑，目光落在铃兰上，故意惊叹：“师尊，这里的铃兰开得真好！比我在山下见过的还好看。”
墨渊的指尖顿了顿，假装整理剑穗，耳尖却悄悄泛了红：“山间野物，随处可见罢了。”心里却在雀跃：“她看见了！还说好看！早知道该多移几丛来，放在她窗下，这样她晨起就能看见了。”
灵溪没戳破他的心思，提起流云剑，按照昨日教的要领运气。剑身刚离地半尺，就被一阵调皮的风晃了晃，她下意识伸手去扶，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石台边的草叶——那草叶边缘带着点细刺，瞬间在她手背上划了道浅红的印子。
“别动。”墨渊的声音忽然近了些，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就覆上了她的手背。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带着点药膏的清凉，灵溪低头，看见他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身上还刻着淡淡的云纹——是他常用的那个装丹药的瓶子，此刻却装着浅黄的药膏。
“不过是道小划痕，师尊不必在意。”灵溪轻声说，却听见墨渊的心声满是紧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草叶带了点瘴气，虽不重，却会痒。还好我早备了药膏，是用薄荷和积雪草熬的，能止痒。刚才怎么没把草叶除干净？都怪我，太急着看她反应，忘了仔细检查。”
他涂药膏时，指尖避开了划痕的地方，只在周围轻轻打圈，清凉的触感顺着皮肤漫开，果然不痒了。灵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昨日他修剑时的模样——不管是磨剑刃，还是缠剑穗，他的动作总带着这样的细致，像在呵护什么珍宝。
“好了，练剑时专心些。”墨渊收回手，把瓷瓶塞回袖袋，转身走到石台边，假装看溪水，心里却在想：“划痕没出血，还好。等会儿练完，让张婶做些绿豆糕，清热的，免得她等会儿痒。”
灵溪点点头，重新操控流云剑。这次稳多了，剑身顺着溪水的方向滑了十步，银铃的声音混着铃兰的香气，竟比晨间的雀鸣还动听。墨渊站在一旁，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心声里满是欣慰：“十步了！比昨日又进步了！她学东西真快，比我当年强多了。等等，前面有块凸起的石头，别让她撞着。”
他嘴上没说，却悄悄抬手，用灵力把石头的棱角裹住，像铺了层软云。灵溪滑到石头边时，果然没感觉到磕碰，她回头看向墨渊，见他正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耳尖的红还没褪，心里忍不住软下来——原来师尊的温柔，都藏在这些看不见的地方。
练到日头偏西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伴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墨渊仙尊！灵溪师妹！”两人回头，见是山下杂货店的阿桃，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新鲜的桃子，粉粉的，还带着露水。
“阿桃姑娘怎么来了？”灵溪笑着迎上去，阿桃把篮子递过来：“昨日下山买东西，见这桃子新鲜，想着仙尊和师妹爱吃，就送些来。”她的目光落在灵溪的手背上，好奇地问：“师妹手背怎么了？是不是被草叶划了？”
灵溪刚想回答，墨渊就接过话：“山间练剑，难免磕碰，不碍事。”心里却在想：“还好药膏涂得快，没肿起来。阿桃这丫头心细，别让她多问，免得灵溪想起瘴气的事担心。”
阿桃没多想，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事呢！”说完就提着空篮子跑了。灵溪看着竹篮里的桃子，刚想拿一个，墨渊就伸手拦住：“先别吃，洗了再吃。”他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绢帕，仔细擦了擦桃子上的露水，才递到她手里：“这桃子性温，吃了不碍胃。”心里却在嘀咕：“刚才问过阿桃，这桃子是今早刚摘的，没打药，放心。她牙口浅，得挑软些的，这个就正好。”
灵溪咬了一口桃子，甜汁在嘴里散开，带着点阳光的暖意。她抬头看向墨渊，见他正盯着溪水，像是在看什么，心里却在想：“她吃了半个了，应该喜欢。等会儿把剩下的桃子拿给张婶，让她做成桃子酱，早上抹在糕点上，她肯定爱吃。”
午后的阳光穿过竹林，洒在石台上，铃兰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墨渊忽然说：“今日就练到这里，带你去个地方。”他带着灵溪往竹林深处走，走了约莫一刻钟，就见前面有一片药田，种着各种草药，薄荷、积雪草、还有些灵溪不认识的，叶片上还沾着灵泉的水珠。
“这里是我种的药田，”墨渊蹲下身，指着一株开着淡紫花的草药，“这个是紫花地丁，能清热解毒，下次再被草叶划到，用它的汁液涂，好得快。”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教她重要的术法，灵溪却听见他的心声：“她爹娘当年也喜欢种这个，说女孩子家难免磕磕碰碰，备着总有用。等会儿采些回去，给她做个香囊，能防蚊虫。”
灵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那株紫花地丁，忽然想起小时候模糊的记忆——有个温柔的女声，也曾指着这样的草药，跟她说“这个能止痒哦”。原来，师尊不仅记得她的喜好，还记得她爹娘的事。
“师尊，这个香囊，是要送给我的吗？”灵溪故意问，墨渊的动作顿了顿，站起身，假装看远处的山峰：“不过是练手做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心里却在慌：“她怎么知道？是不是我心声太大了？早知道该在心里少说两句。算了，她喜欢就好，这香囊里还加了凝神草，晚上睡觉能安神。”
灵溪接过香囊，布料是淡蓝色的，和她的帕子一样，上面绣着小小的铃兰，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心做的。她把香囊凑到鼻尖闻了闻，薄荷的清凉混着紫花地丁的淡香，让人心里很静。
“谢谢师尊，我很喜欢。”灵溪把香囊系在腰上，铃兰的绣纹垂在裙摆边，走路时轻轻晃着，像跟着银铃的节奏。墨渊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心声里满是软意：“喜欢就好，等过些日子，再给她做个桃花的，她上次看桃花时，眼睛亮了好一会儿。”
两人往回走时，天己经快黑了，竹林里的风带了点凉意。墨渊忽然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到灵溪面前：“晚上风凉，披上。”他没等灵溪拒绝，就伸手把披风往她肩上拢，指尖碰到她的衣领时，又飞快收回去——灵溪的心声里，钻进来他的懊恼：“刚才动作是不是太急了？她会不会觉得我故意的？早知道该用灵力递过去，不该首接上手的。”
灵溪把披风往身上裹了裹，松竹香从披风里漫出来，暖得像揣了个小暖炉。她故意往墨渊身边凑了凑，轻声说：“师尊的披风真暖。”
墨渊的耳尖又红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拉开半尺距离，声音却软了些：“快些走，张婶该把晚饭做好了。”心里却在笑：“她没嫌我冒失，还好。披风里加了暖玉衬，能保温，晚上披着也不冷。”
刚到膳房门口，就看见张婶端着一碗甜汤出来，笑着说：“灵溪姑娘，这是仙尊特意让我做的银耳莲子汤，加了冰糖，还放了点枸杞，补灵力的。”灵溪接过汤碗，刚喝了一口，就听见墨渊的声音：“快吃，吃完回屋歇息，明日还要练剑。”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可灵溪却听见他的心声：“查了修仙食谱，银耳莲子汤最适合刚引气的弟子，不燥，还能补灵力。她今日练剑累了，多喝两碗才好。”
灵溪看着碗里的莲子，颗颗，炖得软糯，甜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暖得她眼眶有点热。她知道，师尊的温柔从来都不是挂在嘴边的，是溪边的铃兰，是手背上的药膏，是淡蓝色的香囊，是碗里的甜汤，是那些藏在心声里的碎念，一点点把她的修仙路，填得满是甜意。
晚上回屋时，灵溪把香囊放在枕边，又把墨渊送的帕子、药膏、还有吃剩的桃子核（她想试着种棵桃树）都放进一个木盒里。刚躺下，就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墨渊。她屏住呼吸，听见他的心声：“不知道她冷不冷，把暖炉放在她门口了，要是冷，她开门就能看见。别让她知道是我放的，省得她又多想。”
灵溪悄悄走到窗边，看着墨渊的背影消失在竹影里，月白道袍的下摆扫过青石路，没留下一点声响，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满室的暖。她拿起门口的暖炉，抱在怀里，暖炉的温度透过锦缎传过来，像师尊掌心的温度。
灵溪笑着把脸埋进暖炉里，心里暗暗想着：师尊，你的心声这么温柔，我会好好珍藏的。往后的修仙路，有你陪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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