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摘星阁”计划，在我和萧景看来，堪称绝杀。
理由冠冕堂皇——为陛下炼制长生不老药，需登高近天，采集日月精华，星辰之力。这玩意儿一听就虚无缥缈，纯粹是忽悠傻子的，正好符合老皇帝近年来沉迷炼丹的人设。
性质极其恶劣——劳民伤财，大兴土木，绝对是史书上昏君标配行为。
操作空间巨大——工程浩大，预算可以往海了报，中间层层盘剥，民怨必定沸腾。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是实体建筑！总不能盖着盖着，突然就变成利国利民的惠民工程了吧？总不能指望那些被征发的民夫，在搬砖的时候突然顿悟，发明出水泥或者起重机吧？
这一次，我们稳了！
萧景亲自起草奏章，文采斐然，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充满了对父皇长生不老的殷切期盼和作为人子的拳拳孝心。他甚至在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及此事时，眼圈微红，几近哽咽。
老皇帝被感动得不行，握着萧景的手，连声说：“皇儿有心了！有心了啊！” 大手一挥，准了！还特意叮嘱，不要怕花钱，一定要修得气派，要配得上“摘星”之名！
圣旨一下，户部尚书差点当场心梗，被同僚扶着才没晕过去。以李文博（前丞相，现安乐公）为首的清流官员，更是联名上书，痛陈利弊，言辞激烈。
我和萧景躲在东宫，听着太监汇报朝堂上的鸡飞狗跳，相视一笑。
对！就是这个效果！吵！使劲吵！民怨，快起来！
【作死进度 +0.1%】 系统久违地报出了一个正数！
虽然只有可怜的0.1%，但我和萧景几乎要喜极而泣！成功了！我们终于找到正确的作死姿势了！
（中）
“摘星阁”工程，在巨大的争议和萧景的“一意孤行”下，正式启动了。
选址就在皇城东北角的皇家园林，那里原本风景不错，现在成了大型工地。征发的民夫数以万计，各地的珍贵木材、奇石美玉，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
预算？那只是个数字。实际花销如同脱缰的野马，眼看着就要把国库掏空。
我和萧景隔三差五就去工地“视察”，表面上是关心工程进度，实则是去欣赏我们“作死”的丰硕成果。
看着民夫们疲惫的身影，听着监工们不耐烦的呼喝，还有那些被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堵塞的街道，我心里那个美啊。
“萧景，你看那边，运送金丝楠木的车队，排了有三里地吧？”
“嗯，拥堵半日了，御史台己经收到十几份弹劾扰民的折子。”
“太好了！那边采石场听说前天还发生了小规模坍塌？”
“所幸无人伤亡，但流言己经传开，说触怒了山神。”
“妙极！工部那边，预算又超支了？”
“超了三成，户部那边己经在砸锅卖铁了。”
我们俩像两个偷到鸡的狐狸，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窃窃私语，心情愉悦。
然而，好景不长。
几天后，萧景眉头微蹙地来找我。
“皇姐，情况有点不对。”
“怎么了？预算又超了？好事啊！”
“不是预算问题。”萧景摇头，“是工程本身……太顺利了。”
我一愣：“顺利还不好？”
“过于顺利了。”萧景解释道，“征发的民夫，原本预计会有大量逃役或消极怠工，但工部汇报，民夫管理出奇地井然有序，效率颇高。”
“怎么会？”我诧异，“难道监工特别狠？”
“并非如此。”萧景神色古怪，“是赵飞燕。”
“赵飞燕？”我更懵了，“她去工地干嘛？打架？”
“她去……‘指导’民夫们如何更省力地搬运重物，还把她那套军营里的‘团队协作操练法’用在了民夫组织上。”萧景揉了揉额角，“据说，现在工地上喊号子都带着一股行军打仗的味道，效率提升了两成不止。”
我：“……”
这也能行？！
（下）
赵飞燕的“帮忙”只是个开始。
没过两天，林婉儿也掺和了进来。她倒没去工地，而是给她那位还在朝为官的太傅爷爷写了封信。信里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很快，工地上就出现了一批“技术顾问”——是林太傅门下的几个精通算学和工学的学生。
他们不去议论朝政，不去吟诗作对，就蹲在工地上，开始研究如何优化物料堆放、如何改进简单的运输工具、如何更合理地安排工期……
然后，杀伤力最大的苏小小出手了。
她以“协助核算工程用度，防止贪腐”为由，带着她的小算盘和账本，首接进驻了“摘星阁”项目的临时账房。
她这一去，可不得了。
之前那些想着趁机捞油水的官员和商人，算是倒了大霉。苏小小那双眼睛，比现代的审计软件还毒，任何账目上的猫腻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假发票？虚报价格？以次充好？在她面前统统无所遁形。
短短半个月，她就揪出了大大小小七八个蛀虫，追回赃款无数，吓得剩下的人战战兢兢，再不敢伸手。工程款项的使用效率，被迫提到了最高。
于是，一个诡异的局面形成了：
朝堂之上，清流们还在为“摘星阁”劳民伤财而痛心疾首，口水仗打得飞起，民间的抱怨声也确实存在。
但工地之上，在赵飞燕的“军事化管理”、林婉儿引荐的“技术支援”和苏小小的“铁腕审计”下，工程进度飞快，质量居然还有保障，贪腐被压制到了最低限度……
这意味着，“摘星阁”确实花了海量的钱，引起了不小的怨言，但这些钱，大部分……居然他喵的都用在了实处！民怨被高效管理和相对公平的待遇缓解了不少！
我和萧景再次来到工地时，看到的不再是混乱和疲惫，而是一种……诡异的“热火朝天”和“井然有序”。
民夫们喊着整齐的号子，搬运着材料；工棚里，算学先生们在沙盘上写写画画；账房里，传来苏小小拨弄算盘的清脆声响和训斥办事人员的中气十足的嗓音。
萧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她们……是在用建设长城的精神，给父皇盖炼丹房吗？”
我欲哭无泪。
这时，系统的提示音幽幽响起：
【检测到大型工程“摘星阁”建设过程中，意外引入先进管理经验、初步技术革新及高效反腐机制，虽耗费巨资，但对相关行业有潜在拉动作用，且民怨可控。综合评估……】
【作死进度 -2%。】
我看着那好不容易涨上去0.1%，又猛地掉回去还倒贴1.9%的进度条，眼前一黑。
“萧景……”我虚弱地抓住他的袖子，“我怀疑我们不是来亡国的……”
萧景深吸一口气，接上了我的话：
“我们是来……给大雍搞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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