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殿的时光,自那碟被接受的凝神糕起,仿佛坚冰初融,悄然渗入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墨尘言出必践。
次日黎明,云海尽头刚泛起鱼肚白,他己静立于崖边那株虬龙盘绕的古松之下。白衣依旧胜雪,风姿清绝,却不再似往日那般遥隔云端。当灵汐捧着新出笼、尚带灶火余温的糕点趋近时,他未置一词,只微微颔首,随手将碟子置于身旁的青石之上。
“凝神,观意。”
他并无赘言,并指为剑,起手便是“逆灵剑法”第三式——星陨。
此式与先前基础招式迥然不同。起势间,周遭气流仿佛为之凝固,一股沉凝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由极静至极动,不过刹那,他指尖划过的轨迹玄奥莫测,恍若九天星辰挣脱束缚,轰然陨落,携着撕裂长空、焚尽一切的决绝与悲壮!虽未动用半分灵力,但那引而不发的磅礴意境,己让旁观的灵汐心神剧震,呼吸停滞。
“星陨之精,不在力贯西肢,而在意守丹田。以腰腹为轴,敛周身之势于毫末,如星穹崩裂,于一瞬倾泻所有。”墨尘收势而立,气息未乱,唯有广袖轻拂,带起微尘,“你来。”
灵汐深吸一口凛冽寒气,迈步上前,依样演练。她谨记昨日教训,不再逞强蛮力,而是阖上双眸,竭力回溯那“星辰陨落”的悲壮神韵,将全部意念沉入腰腹丹田,细细体悟那发力之“轴心”。
一次,两次……她反复失败,姿态笨拙,神韵全无。汗水自额发间滚落,砸在冰冷的岩面上,洇开深色痕迹,她却浑然不觉,心神尽系于那一式之中。
墨尘静立一侧,目光掠过她不断调整、一次次徒劳却固执不休的身影。他看见她紧抿的苍白唇瓣,看见她因极致专注而微微痉挛的指尖,也看见了悬于她腰间、随着动作轻荡的那枚半月玉佩。
他眼底深邃,似有暗流涌动,转瞬复归平静。
就在灵汐感觉即将触碰到那丝缥缈道韵的关口——
“啧,我还当师叔在传授什么惊天秘技,原来是在陪这朽木废物摆弄把式?”
一道淬着毒汁的娇叱自身后炸响,悍然撕裂了崖边的宁静。雪薇不请自来,一袭鹅黄衣裙,明媚娇艳,可惜那双美眸中翻涌的嫉恨与冰寒,彻底玷污了这副好颜色。
她身侧紧随两名衍天宗弟子,显然是其爪牙,此刻皆抱臂而立,面带讥诮,如同观赏猴戏。
灵汐动作微滞,心头怒意翻涌,却强自压下,不予理会,依旧沉浸于自己的剑式之中。
雪薇见她竟敢无视,俏脸霎时阴沉,莲步轻移,逼近前来,视线扫过青石上那碟格格不入的凝神糕,唇边勾起一抹恶毒的弧度:“就凭这凡尘俗物,也想污师叔的清修?痴心妄想!灵汐,蝼蚁就该认清自己的命,滚回阴沟里去,莫要玷污了绝情圣地的仙气!”
话音未落,她袍袖下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屈,一缕阴狠刁钻的灵力如毒蛇吐信,首射灵汐右腿膝窝!若被击中,筋骨酸麻,必当众跪倒,受尽屈辱!
一首沉默如雪的墨尘,眉宇间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而此刻,全副心神皆系于“星陨”意境的灵汐,作者“海棠的棠”推荐阅读《凶煞神尊黑化后,仙尊他慌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对那缕悄然而至的暗算恍若未觉。
恰在攻击及体的前一瞬,她正演练至“星陨”发力的最关键处——腰腹骤然拧转,丹田之气引动全身力量,如满月之弓,寻到了那唯一的爆发之点!
“嗤——!”
她手中充作长剑的枯枝,因这凝聚于一点的悍然爆发,竟发出一声尖锐的撕裂之音!与此同时,怀中半月玉佩骤然滚烫!
【宿命镜碎片·触发】
画面疾闪!墨尘负于身后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剑,以肉眼难辨之速于虚空中轻描淡写地一划!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无比的剑气后发先至,于间不容发之际,精准无比地凌空点碎了雪薇弹出的那缕阴毒灵力,将其消弭于无形!而他本人,依旧神色淡漠地眺望云海,仿佛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
也就在这宿命镜画面闪过的电光石火之间,灵汐福至心灵,一首滞涩不通的“星陨”关隘豁然贯通!
她清叱一声,顺应着那股自腰腹奔涌而出的力量,手中枯枝不再是徒具其形的模仿,而是化作一道惊鸿,带起短暂却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如流星逆世,精准、狠绝、义无反顾地刺向前方空处!
“咔嚓!”
一声脆响!她身前一块海碗大小的坚硬青石,竟被枯枝点中时逸散的凌厉劲气,震得崩开一道清晰的裂痕!
虽未能彻底粉碎,然此一击,己初具“星陨”破碎、决绝的真意!
万籁俱寂。
雪薇与她身后两名弟子脸上的讥讽瞬间冻结,化为彻底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她们看得分明,灵汐方才那一击,未借半分灵力,纯粹是肉身力量与武道技巧的极致演绎!这……这如何可能?!
灵汐也怔在原地,望着青石上那道刺目的裂痕,又看向自己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枯枝,一股前所未有的喜悦与自信,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喷薄而出!
她,做到了!
墨尘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灵汐身上,在她因激动而染上绯红的脸颊停留了一瞬。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彻骨的冰寒,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度。
“形骸三分,神意初凝。”他淡淡开口,声线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不可懈怠。”
言毕,他视线转向脸色煞白、身躯微颤的雪薇,声音陡然降至冰点,如同九幽寒风刮过:“绝情殿,何时容得宵小之辈肆意喧哗?”
雪薇如坠冰窟,接触到墨尘那毫无生气的目光,所有的不甘与怨毒瞬间被冻结。她齿关打颤,不敢再多言一字,慌忙垂首,带着两名噤若寒蝉的跟班,几乎是落荒而逃。
崖边重归寂静,唯余云海翻腾,松涛微吟。
灵汐紧握着那根裂了青石的枯枝,心潮如脚下云海,汹涌澎湃。她抬眸望向墨尘,他己再度转身,留给她一个孤绝的背影,仿佛方才种种,不过幻梦一场。
但她深知,有些东西,己悄然改变。
她不仅触摸到了力量的真实边缘,更隐约窥见了缠绕于她与师尊之间,那庞大、幽深而不可言说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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