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昌市国家安全局指挥中心的电子屏上，东山码头的现场照片正以十秒一帧的速度循环播放。汪东蜷缩在血泊中的狰狞侧脸，与高晓白额头渗血、昏迷倒地的虚弱身影交替闪现，像一把蘸了冰水的钝刀，反复切割着在场每个人紧绷的神经。孙克勤刚结束码头现场勘查，深灰色夹克的袖口还沾着海风裹挟来的盐粒与潮湿的沙砾，他猛地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银色工作证，重重拍在光滑的会议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后，怒火瞬间冲破指挥中心压抑的空气，连角落里的打印机都似乎被震得嗡嗡颤了两下。
“高晓白！你给我站出来！”他的声音像惊雷般炸响，带着胸腔剧烈震动的轰鸣，指挥中心里悬挂的电子钟指针都仿佛顿了半秒，“谁允许你擅自脱离咖啡厅监控点的？武梅明确下达的‘原地待命、等待支援’命令，你当耳旁风刮走了吗？嫌疑人当场被击毙，我们追查了半个月的线索链全断了！郑新民的遗体还停在殡仪馆没火化，他的仇还没报，你倒是先给整个专案组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高晓白猛地从蓝色塑料座椅上弹起，军绿色作训裤的膝盖处还沾着码头湿滑的黑褐色污泥，那是她昏迷时摔倒在滩涂上留下的痕迹。她头埋得极低，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只有垂在身侧紧握的双拳暴露着翻涌的情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在细腻的皮肤上压出几道弯月形的红痕。“孙局，我……”她刚一开口，声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在咖啡厅窗边看到汪东低着头溜出酒店后门，他身上那件黑色夹克和码头监控里的一模一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杀害新民哥的凶手跑掉，他……他还没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啊！”
“住口！”孙克勤厉声打断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个风箱般不断吸入又呼出带着怒气的空气，“纪律！我们是国家安全侦查员，不是街头逞匹夫之勇的莽夫！你以为凭着一腔热血追上去就是为郑新民报仇吗？你这是在拿整个案子的成败赌气！汪东背后的上线还没露面，他手里可能握着更多间谍网络的线索，你一枪把他打死，所有线索都跟着断了，你对得起郑新民在深海里潜伏三个月收集的情报吗？”
“孙局，先冷静下来。”武梅快步从贴着满墙线索的分析台前走过来，她的指尖还沾着标记现场方位的红色马克笔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轻轻按住孙克勤紧绷的胳膊，掌心带着沉稳的力量，让对方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微微松弛了些，“晓白刚从市医院急诊室出来，后脑勺的伤口缝了五针，现在还有轻微脑震荡，情绪不太稳定。我们先让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结合法医报告再做定论，这样对她、对案子都更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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