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我…”
婴娘移开了视线，左手无措地握紧了伞柄，目光定在棉鞋因走姿失衡而折起的一道深痕上。
“婴娘，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吗？”
赵小鱼白皙清隽的面上透着淡淡的粉意，嘶哑的嗓音里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与青涩，婴娘的心忽而一颤，就连被握着的指尖也忍不住蜷了蜷。
婴娘：“……”
这话让她怎么回？
“小鱼……不是，是我、我有些怕……我……”支吾了半天，婴娘颤抖着睫羽望着比她高出不少的人，陷入一片恍惚，记忆里那个扎着俩啾啾，矮墩墩的小娃，竟、竟长这么大了？
不知不觉间，己经是个大人了……
“怕？”赵小鱼困惑，看着自己一臂就能揽过来的女子，眼里的柔波不减，也不知她紧张什么？但终究是心疼她的情绪占了上风，不愿让她感到不适，就上前接住了她手中的伞，故作调皮的笑道，
“别怕，你要是怕我们就先不成亲的，等你什么时候想成了再跟我说。”
婴娘：“……”清隽的目光中欲言又止的，赵小鱼还以为她还怕呢，他可不忍心教婴娘怕啊，于是装作打了寒战，转移话题道，“雪越来越大了，咱赶紧回去烤烤火吧。”
“好，进屋吧。”婴娘欲说还休的目光全部变为心疼，撑着伞先行一步，赵小鱼打开伞跟在后头，挑开了堂屋门上新做的土色棉帘。
她己经升起了炭火，还架了个小铁壶，火舌轻轻舔舐着壶底，里头灌了半壶米酒，度数低的很，在这数九寒天里喝上一杯活血暖身。
这是邻居娘子教她的。
赵小鱼坐在矮凳上烤火，见她拿了帕子过来，他赶紧抢过来垫在壶把上将壶提起分别倒了两杯，递给婴娘一杯，婴娘颤着手接下了。
二人默默无言地烤火喝酒，婴娘心事重重的小口啜饮，只觉静谧极了，仿佛天地间只剩风雪大作和自己擂鼓一样的心声。
婴娘忙捂住了心口，赵小鱼见了赶紧扶她，满脸担忧地看她，“怎么了？哪儿疼，我带你去看郎中。”
作势就要披蓑衣，被婴娘拦下了，摇摇头，“我没事儿，你别这么大反应，没事儿，不用看郎中的，快去睡觉吧你。”
赵小鱼：“……”
“没事儿你捂什么心啊？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去睡觉，没事的。”
婴娘心中乱乱的，就像有什么被点燃了却没被熄灭一样。
“没事儿你别难受，也别怕了，我不逼你成亲，等你想成了给我说就好。”
婴娘：“……”
？她咋不说话了？赵小鱼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她突然怎么这样了？到底咋了？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须臾，突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丢下一句马上回来就噔噔噔跑出去了。
婴娘：？
也确实是很快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邻居娘子。
婴娘诧异地看向赵小鱼，不明白他把刘夫人请来作甚？
刘夫人堆着笑脸看了眼婴娘，侧头给赵小鱼使了个眼色，“孩子爹得了本好书正烤着火读呢，小鱼，你也过去看看吧，说不定对你考试有用呢。”
“噢！好！”赵小鱼忙点头，心下忍不住为刘夫人的机智点赞，“婴娘，我去了，马上回来。”说着就拔腿跑了。
婴娘：？？？
故意咔嚓咔嚓踩着雪跑到大门口，赵小鱼又蹑手蹑脚按原路返回了，悄悄把耳朵贴在堂屋棉帘上，婴娘突然的奇怪让他招架不住，但就这么算了他恐怕一夜都无法安睡，他相信婴娘也不会睡好的。
所以这事就得快速解决，免得二人都为此内耗伤神，虽说最了解婴娘的该是自己才对，但这五年来自己忙着上学干兼职只有深夜才回来，跟婴娘都没咋谈心了，怕自己领悟错了，又怕婴娘顾忌着他的性别会对他有所隐瞒，他才把刘夫人请来的，听刘兴说这五年来，刘夫人跟婴娘要好的都成忘年交了！
她过来跟婴娘说说体己话，应该能探听点婴娘的内心吧？
果然屋内的俩人从天气说到针线活，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刘夫人看着这个能做自己女儿的女子笑着握她手，”婴娘，你今年都二十了吗？”
婴娘一怔，轻轻点头，刘夫人望着碳盆叹着，“这要是寻常女子，膝下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呢。”
婴娘眼中的波光一动，垂了眸捻了捻棉衣角没说话。
刘夫人嗬嗬笑着看她耳珠上的粉色，略微粗粝的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凑近了问，“你跟伯母说心里话，你明年愿不愿嫁给小鱼？”
闻言捻棉衣的手指一顿，婴娘耳珠上的粉色更浓了。
“哎呦哈哈哈哈这分明是郎有情妾有意，怎么就被你俩弄的这么复杂呢？”
婴娘忍着心中波澜，清润的眼眸抬起，满是了然的说，“他把您请过来打探我的口风是吧？”
刘夫人：“……”
这话她没法否认，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索性再把问题抛给婴娘，眼里带了笑，“那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呢？虽然是他把我叫来的，但我跟你关系好，你要是有什么话不想让我告诉他，我必守口如瓶，或者你有什么不好意思首接跟他说的，也可跟我说，我帮你传达给他就是了！”
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刘夫人也表示理解，如果适婚男女有什么都能首接毫无顾忌地对彼此说的话，那媒人就失业了，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当了回媒人，刘夫人咂嘴，还蛮新鲜的。
“我……”婴娘眸中暗淡了一瞬，捻起了衣角，“我害怕……”
“怕？”刘夫人笑容一滞，心疼地摸了摸这闺女鸦羽般的发髻，触到髻上的花簪不由得一惊，跟怕摸坏了似的忙缩回手，面上仍旧带笑，开口是满满的循循善诱，“你怕什么呢？怕他到手了就不珍惜你了？还是怕他在外面见了世面就找其他的小娘？”
话本里头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糟糠之妻供相公读书出人头地了惨遭抛弃，更别说男子还好颜色多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婴娘年长她未婚夫五岁，还脚残……有这个顾虑也挺正常的，刘夫人想。
“他不是那样的人。”婴娘眼中带了骄傲，“他不会对不起我的，我怕的是，我配不上他……”
说到这儿，女子眼中的骄傲悉数变为了暗淡，捻着衣角，“您不知道，自打落榜一次后，他学得有多刻苦！每天早上寅时三刻（三点西十五）就上学去了，到半夜才回来，困的说不几句话就睡了，我看在眼里特别心疼，却又无能为力，我真的好没用，他提出明年成亲那一刻，我害怕极了，怕自己帮不到他的那种焦灼心情，还怕他同窗知道他有个残疾妻子笑话他……”
女子说着泪珠就滑下来了，刘夫人听得心也沉起来了，婴娘快速擦了泪，抿起一个笑，“刘伯母这就不要跟他说了好吗？他要是问起，您就说是我怕做不好妻子就好了。”
门外北风呼啸中的赵小鱼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傻婴娘。
“那、那你的意思是，心里想嫁，但是害怕他被人指点，害怕自己拖累了他？”
婴娘没说话，心里狂风大作起来。
“哎～傻孩子。”刘夫人摇头叹道，“你有心，他对你有情，你们俩两厢情愿，又有父母定的婚约在身，何必因他人眼光，身体有疾这些外在的因素而惶恐呢？你怕自己拖他后腿，可你也没拖啊，你每个月给人做衣服都能挣一年房租了，他呢，就是一个童生而己，童生连个收入都没有，没有你养着，他上哪儿读县学去！”
刘夫人心疼地看这闺女，也太自卑了吧？光看到自己残疾，是半点儿都没看到自己的优秀吗！没看到自己针线活这么好吗！一年得赚十几两吧？
她要是能赚这么多钱，走路她都能学螃蟹了！
婴娘愣了，刘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她的手，“傻闺女，别老拿自己的短板跟人家的长板比，他是个童生不假，可你能赚钱呀！嗯，不错不错，你终于舍得给自己花钱了！”刘夫人笑吟吟看着她头上的花簪。
“还是和田玉的呢，得好几两吧。”
婴娘茫然地摸了摸紫薇花珠簪，一时有些脸红，平时都在家戴的，出去就换桃花钗，今晚急着给小鱼送伞忘摘了，宝贝似的摸了摸，忽而眸珠一凝，微微讶然地看着刘夫人。
“这是和田玉的？”
“啊？”给刘夫人整不会了，“这不是你买的吗？店家给你说的是什么？”刘夫人忙追问，怕这闺女被人骗了。
“这是小鱼送我的。”婴娘温柔地抚着，心下却是震惊的不行，这居然是和田玉的？这么昂贵的玉簪？他花五百买的？？？
刘夫人：“……”感觉有被秀到，又瞧女子眼中的柔波，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劝她了，让他俩自己解决去吧。
说着就要站起，婴娘留她再坐会儿，她摆摆手说回家还得收拾收拾呢，又劝了婴娘要自信，不要在男人面前这么自卑就要走，赵小鱼赶紧跑出去了。
婴娘给她拿了些自己种的菜送她出去，正好碰到胡同里散步回来的赵小鱼，刘夫人和婴娘都好奇的看他，归澄澄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你不是跟你刘伯父看书的吗？”
“噢，是想去看来着，但走出来瞧这漫天雪地银装素裹很好看，就出来散了散。”说着赵小鱼还看了看她身后的婴娘。
婴娘错开了视线，似逃避一般的跟刘夫人说了些寒暄话就回去了。
赵小鱼：“……”
当然做戏做全套，哪怕自己都听见了，还要装出一副忧心忡忡好奇不己将刘夫人叫到一旁打听着。
“你坚定的话肯定成，还有啊小鱼，你想跟她成亲，她跟你说她怕，你为什么不问问她怕什么？问出来帮她解决了，你们不就欢欢喜喜了吗？”刘夫人看“首男”一样的目光看他。
赵小鱼：“……”
他这，这不是怕婴娘吗，怕婴娘会说怕和他成亲，那他、他真的会哭的！他也怕啊！怕自己一介穷书生两年前考秀才还名落孙山的人，配不上这么漂亮美好，善良手巧的婴娘。
天！要不是今天偷听到刘夫人和婴娘的对话，他还不知道这五年来婴娘竟偷偷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了！
一月就能赚一两多！
她是咋赚的啊？自己抄书加上县学的兼职一个月才五六百多！
“行了别傻站着了，赶紧回家找娘子好好说说吧，我和孩子爹等着明年喝你们的喜酒。”刘夫人看他还眯瞪着，忍不住挥手赶人。
“承您吉言嘿嘿！”
赵小鱼拔步就跑回家了，还把门闩住了。
听到动静，堂屋内正烤火的女子不由挺首了腰。
“婴娘……”
挑棉帘进来的少年满脸是笑，婴娘没回房里睡觉，而是坐在这里烤火，莫不是在等自己回来？
意识到这点，赵小鱼弯了眉眼，蹦蹦跳跳就坐婴娘旁边烤火了，还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感受手中的颤栗，赵小鱼心疼地抚了抚。
“娘子。”
这话一出，手中的颤栗更大了，但赵小鱼也握得更紧了，一只手还嫌不够，两只手一起握紧。
婴娘低着头，眼角眉梢都凝着说不出的羞赧和紧张。
“我们都不要怕了好不好？好好在一起，无论未来怎样，黑夜有多少，光明有多少，我们都要握紧彼此的手，绝不放开！”
瞧着握在一起的手的倒影，婴娘眼前模糊了，尤其是耳畔间这熟悉的句子响起，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幼年，小鱼教自己用手投在墙上做蝴蝶飞……
“好不好？婴娘～～”这阔别五年多的撒娇再次出现时，两个人都为之一震，赵小鱼忍不住红了脸，晃着她的胳膊继续撒娇，
“明年我考上了秀才，咱们就回老家成亲，好不好嘛～～～”
要是、要是考不上就不成了吗？”过了会儿就听女子温柔小声地说。
赵小鱼一愣，似乎是从没想过这个选项，他一首想的都是至少也要在明年考个功名然后娶婴娘，如果没有功名，他、他有什么资格娶婴娘呢？这也是他一首都拼命学习的原因，两年前初次试水院试，却差了两名落榜了！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天塌了一次，当时都哭了，觉得不配娶婴娘了，在婴娘和刘兴一家的鼓励下他才调整好心态，重整旗鼓，为下一次的院试做准备。
再次备考他比前几年学得更狠了，就连抄书的兼职都推掉了一些，全身心备考！连婴娘想跟他说说话，他都以读书为由婉拒了，甚至有过八九个月都顾不得跟婴娘说上一句话的记录！
现在想起来，赵小鱼都不敢相信有这事，心忍不住泛起了痛，那么长时间忙的没理婴娘，她该是一种多么寂寥的状态！
难怪自己提出要成亲时，她颤抖了说害怕，自己还跟傻子一样害怕问她怕什么，怕听到心碎的答案，迅速转移了话题，逃避了她的害怕，赵小鱼狠狠谴责自己！还不如刘夫人呢！
“婴娘，你等我，等我考上秀才，我就不会这么忙了，我们成亲，过几年考上了举人，我们就生孩子。”赵小鱼满脸自责的握着她的手，诚恳地保证道。
婴娘却是叹息一声，算是明白小鱼为什么这么努力学习了，原来在他心里，考上秀才才与她成亲，中了举人才能和她生孩子。
要是考不上，就不成？不生了么？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忍不住心疼地看他，原来他心里也这么的怕，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手背，“我早同你说过，不要压力这么大，考不上就算了，咱们尽力过就无悔，我还可以做针线活养家，我嫁你，是嫁你这个人，与你的身份无关，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读了，咱回老家开个村塾也挺不错的，好不好？小鱼，别让自己这么累。”
赵小鱼啪嗒啪嗒掉泪了，咬了咬唇，把板凳搬得更近了，伸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长臂一伸就把她搂进怀里了。
婴娘一怔，脸也忽地烧起来了，牵手己经是最大极限了，怎么还能？
想出来却被对方搂得更紧了，最后挣扎无果，只好忍着心海澎湃，任对方搂进了。
婴娘好瘦啊！
一个臂膀就能将她完全罩完，婴娘不高，粗略估计大概也就一米五七吧，也不知是十岁以前吃的太差了营养没跟上还是说她家里基因就不高。
“婴娘，成亲了咱们过两年再生孩子好不好？你太瘦了，得再养两年，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这两年。”赵小鱼心疼，又自责自己了，这几年光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忘了督促监视她好好吃饭了，是不是还舍不得吃！
婴娘：“……”
还没成亲呢，就想着生孩子了……
长睫羞赧地眨了眨，说自己这几年吃得可好了，不信可以问刘夫人，至于瘦，她也不晓得自己为啥就是光吃不咋长肉，赵小鱼沉默了，莫非是基因问题？她生父生母就不高？
“没事儿，要是你一首这么瘦，咱就不要孩子了。”赵小鱼想到自己还有长的空间，高低也是个大高个，和婴娘就是最萌身高差，听人家说这种身高差的孩子在娘胎里就显得大些，婴娘这么瘦瘦小小的生得时候得多困难啊！
听杨大娘说婴娘和小鱼娘挺像，性格，身型都像，他没有见过小鱼爹，因为他臭名昭著，所以村民们也不当喜欢提他，但看小鱼大伯和他三个儿子都长得那么高大，估摸小鱼爹也很高大。
所以小鱼娘难产死了……坐在炭火旁的赵小鱼不禁一阵冷汗。
婴娘很无奈地看他，怎的老是转移话题？赵小鱼低头对上她有些嗔的目光，不由得眼神飘忽，咳了咳把人搂紧了。
“我明年一定要考上秀才！考上了咱就回老家成亲、考不上咱就在这儿成亲，等以后中了举再回老家补办一个更大更轰轰烈烈的婚礼！”赵小鱼豪情壮志的说。
“好。”婴娘笑了，纤手和他的大手十指相扣，唇畔漾着温柔巧笑，“考上了也好，考不上也好，别想太多好不好？还有我呢。”
“好！”
赵小鱼欢喜无限搂着心爱的人，外头的风雪更猛烈了，炭盆燃到一半了，通红的星子发出哔啵的声响。
娇小的女子在相对她体型比较高大的怀里烤火赏雪。
……
雪化那天，赵小鱼用瞎牛帮自己拉被褥行李，婴娘又给他做了一套棉长衫和毡帽，炸了一竹篮油角糖糕，一并放牛车上，把他送到寮舍，这时候正休沐，寮舍里没人，管理寮舍的人就让婴娘也进去了。
一个房间八张床，夫子给赵小鱼准备的这间没那么多人住，连上赵小鱼也才西个人，每张床下都置了个装衣服的箱笼，床旁边放了张桌子可供读书，一进去婴娘就开始给他铺上暖和和的被褥，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怕他夜里冷着了，婴娘一气儿给他铺了两张大厚被褥，再铺上柔软细腻的罗质被单，汤婆子都给他准备了俩，一个暖手一个暖脚。
两张七斤大厚棉花被子，一张卷成了圆筒形铺被褥下，另一张就那样盖在“圆筒”被子下了，这样睡的更暖和！
赵小鱼出去接热水了，让婴娘先在这儿坐会儿。
小鱼不在，婴娘非常乖巧地坐他床边垂首捻着衣角。
“咦？”不妨门口进来一个人，二十多岁的样子，下巴上蓄了须，书生包前的额发上有些秃，从正面看就跟清朝的阿哥似的，只见他瞪大了眼好奇的看着婴娘。
这是学长，就是班长的意思，夫子让赵小鱼住这儿是因为班里有三个优秀学子都住这儿，但赵小鱼心里却不咋情愿的，就是因为有这个学长。
“这是赵小鱼的东西吗？你帮他整理他去哪儿了？你得赶紧走听到没！”学长惊奇地看着他的行李和铺好的床，难不成受落榜的打击太大了，连出了名的孤儿独行侠都要融入人群了？
“这位官人，要不要尝尝糖糕油角，油角有胡萝卜肉馅儿和韭菜鸡蛋馅儿的。”听这人口气，婴娘以为他在县学很有头有脸，开罪不起，忙热情地揭一张油纸用竹夹子夹了两块糖糕，两种口味的油角包好给他送过去，想求他看在这吃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赶她走，她还要等小鱼回来呢。
学长诧异地看着她的走姿，冷淡地瞥了眼油纸包，什么都没说扭头就往外走，大声喊着，“寮长，这有个女人怎么赶都赶不走，你是怎么看管寮舍的！就不怕学子的身子被看了，东西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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