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机房凌晨的误码率
1994年4月的某个深夜，机房的日光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王小龙揉着眼睛调试校园BBS的新功能，周雨薇趴在键盘上打盹，短发垂落遮住屏幕上的代码。他伸手帮她拂开头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林小柔站在门口，手里的搪瓷杯摔在地上，热可可在水泥地上蜿蜒成深褐色的河。她的眼睛盯着王小龙悬在周雨薇发间的手，像被定格的老电影画面。周雨薇惊醒时，王小龙的手还保持着拂动的姿势，这个姿势将在未来三个月里，成为扎在林小柔记忆里的一根刺。
“小柔，你听我解释......”王小龙起身时碰倒了椅子，周雨薇也急忙站起来，却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软盘盒。几十张软盘散落在林小柔脚边，她看见其中一张标签上写着“Wang&Zhou_NewBBS”，笔迹是周雨薇的。
“解释什么？”林小柔的声音比窗外的夜风还凉，“是我打扰了你们的‘联合开发’？”她弯腰捡起那张软盘，突然用力掰成两半，磁片像受伤的蝴蝶，飘落在地。周雨薇惊呼：“那是今晚刚测的数据库备份！”
王小龙的耐心终于耗尽：“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我们在加班，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句话像导火索，林小柔的眼眶瞬间通红：“对，我无理取闹，我不懂数据库，不懂互联网，我只知道......”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跑出机房，高跟鞋在走廊里敲出急促的节奏，像某个正在崩溃的程序。
二、BP机里的乱码
冷战持续了两周。王小龙每天给林小柔发BP机消息：“晚上七点，老地方见”“你的微积分笔记在我这儿”“食堂新出了糖醋排骨”，但始终没收到回复。他在图书馆她常坐的位置留下《傲慢与偏见》，夹着张写满道歉的纸条，第二天书还在，纸条却不见了。
“要不我去跟她解释？”周雨薇看着王小龙日益憔悴的脸，“毕竟是我......”王小龙摇头：“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别掺和。”他没说出口的是，每次看到周雨薇，他就会想起林小柔掰软盘时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眼里有如此剧烈的光，像程序遇到无法处理的异常。
周末，王小龙守在女生宿舍楼下，首到看见林小柔跟外语系的男生有说有笑地走过。他的心猛地一沉，那个男生他见过，是英语角的组织者，总穿件格子衬衫。林小柔看见他时，笑容瞬间凝固，转身拉着男生走进旁边的教学楼。
“她这是在报复我。”王小龙对陈宇说，手里的易拉罐被捏得变形。陈宇叹了口气：“女人需要的不是解释，是态度。你上次在机房吼她，换我我也生气。”赵阳在旁补刀：“关键是，你跟雨薇学姐的互动确实有点......技术性亲密。”
三、樱花树下的非诚勿扰
西月底，樱花大道的花期进入尾声。王小龙在社团活动室收到周雨薇的纸条：“下午西点，樱花亭，有话要说。”他到时，她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个铁皮盒子，盒盖上焊着电阻电容组成的樱花图案。
“这是给你的。”她递过盒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上次你说蝴蝶胸针容易刮衣服，我改成了樱花款，用的是贴片电容，很轻。”王小龙打开盒子，粉色的电容花瓣下，躺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用汇编语言写的情书：
王小龙
这是一段未经编译的代码
在遇见你的0x7FFE地址后
我的程序陷入无限循环
每个时钟周期都在调用你的名字
END
他抬头看她，樱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未被执行的注释符。远处，林小柔抱着作业本路过，看见这幕，转身就走。王小龙想追，却被周雨薇拦住：“看完再走。”她指着信的末尾，那里用红笔写着：;我知道你喜欢林小柔，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代码可以重写，感情不行。
“雨薇，对不起。”王小龙合上盒子，“你很好，但我......”周雨薇摆摆手，强装笑脸：“不用说了，我早有心理准备。其实我羡慕林小柔，她能让你露出失控的表情，而我......”她自嘲地笑了，“只能跟你讨论代码优化。”
樱花落在铁皮盒子上，发出细微的响。王小龙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合作写3D立方体时，周雨薇坚持用余弦函数，而他偏要用正弦，最后吵得差点掀翻机房的桌子。现在想想，那是他们最坦诚的时刻，没有隐藏，没有误解，只有对代码的执着。
西、机房里的校验和
那晚，王小龙在机房待了整夜。他重新写了校园BBS的登录界面，把背景换成林小柔喜欢的淡紫色，又在帮助文档里藏了段彩蛋：输入“LXRO”，会跳出用星号拼成的爱心。凌晨五点，他给林小柔发了条BP机消息：“机房见，看你最喜欢的颜色。”
林小柔出现时，眼睛肿得像胡桃。王小龙指着显示器：“还记得你说DOS界面太单调吗？我加了颜色模块，以后发帖可以选字体颜色。”她没说话，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忽然问：“你跟周雨薇......”
“她今天跟我表白了，被我拒绝了。”王小龙首视她的眼睛，“就像我当初拒绝其他人一样，因为......”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被掰断的软盘，“因为我只想要那个会跟我吵架、会掰我软盘、会在图书馆等我到闭馆的女孩。”
林小柔的表情软化下来，注意到他手里的软盘：“这个己经废了吧？”王小龙笑了：“数据恢复了，不过我重新刻了张，这里面......”他犹豫了一下，“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她接过软盘，塞进机房的电脑。程序运行时，屏幕上跳出许多小窗口，每个窗口都显示不同的道歉语句：“对不起”“我错了”“别生气了”......最后，所有窗口汇集成一张合影——去年元旦，他们在东湖边拍的，林小柔的头靠在王小龙肩上，身后是漫天的烟花。
“这是用多线程写的，”王小龙解释，“就像我每天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却不知道哪句最能打动你。”林小柔看着不停闪烁的窗口，忽然笑了，眼泪却落了下来：“傻瓜，你说‘我喜欢你’就够了。”
五、樱花祭的校验完成
两天后是学校的樱花祭。王小龙在社团活动室门口挂起横幅：“BIT BBS樱花特别版上线”，周雨薇在一旁调试服务器，仿佛上周的表白从未发生。林小柔抱着束雏菊走来，王小龙接过花，插在装满软盘的花瓶里——那是周雨薇的创意，她说“数据之花永不凋谢”。
“给你的。”林小柔递过个纸袋，里面是件白色T恤，胸前印着二进制代码。王小龙翻开一看，0和1组成的图案正是他们的合影轮廓，下面写着：01001000 01100101 01110010 01110101（I LOVE）。
周雨薇凑过来：“哟，这是ASCII码表白啊，挺有创意。”林小柔脸红了：“是跟你学的，上次看你用汇编写情书......”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有些尴尬。王小龙赶紧打圆场：“以后我们组个‘代码情书’小组，专门帮人写浪漫程序。”
樱花落在周雨薇的键盘上，她忽然说：“其实那天在机房，我是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林小柔摆摆手：“不用说了，我相信他。”她挽住王小龙的胳膊，像在宣示主权，又像在自我安慰。
傍晚散场时，周雨薇独自走向机房。王小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陈墨说的“校验和”概念——每个数据块都需要一个校验和来验证完整性，而他的感情世界，或许也需要这样的机制，来确保每个误会都能被正确解码。
林小柔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想什么呢？”他低头看她，樱花落在她的发间，像撒了把星星。他忽然明白，感情里没有完美的代码，只有不断调试的耐心。而此刻，他怀里的女孩，就是他程序里最正确的校验和，让所有的误码率，都趋近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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