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警报声像生锈的齿轮，刮得张超太阳穴生疼。他蜷缩在磁约束舱里，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刚才还在深圳观测月球的量子望远镜，此刻竟被团紫黑色的雾气裹成了粽子。
雾气里伸出无数半透明的手，指尖泛着幽蓝的光，正顺着观测仪的天线往舱内钻。
“老张！撑住！”云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那是修真界的‘抽魂雾’，专吸活人的记忆！”
张超咬着牙，右手死死攥住胸口的青铜扳指。扳指贴着皮肤发烫，烫得他想起昨夜的梦：肖红躺在产床上，胎儿头顶的小角正渗出金血，滴在月面星图上，每滴都烧出个焦黑的“宿”字。
张超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聚焦——舱内的量子计算机屏幕上，海马体的神经突触正疯狂闪烁，像被谁拿激光笔戳碎了的星星。
“海马体量子共振值突破阈值！”云瑶的声音带着颤音，“他们在强行读取你的记忆！快用你上周发明的‘记忆防火墙’！”
张超扯掉身上的电极贴片，在操作台上狂敲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那是他用《道枢》符文二进制编写的防御程序。可刚输入第三个字符，键盘突然“咔”地卡住——抽魂雾己经顺着通风口爬进了实验室，此刻正裹着他的手腕，像条冰凉的蛇。
“操！”他抄起桌上的扳手砸过去，扳手却穿过雾气，砸在墙上迸出火星。雾气里的手更近了，张超甚至能看清指尖的指纹——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
“张超！”云瑶的量子兰突然在通讯器里炸开，紫雾裹着金芒穿透屏幕，“咬舌尖！用痛感切断神经连接！”
张超一口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剧痛中，他看见海马体的神经突触突然重组——原本被抽魂雾啃噬的记忆碎片，竟在痛感刺激下凝结成了实体：是肖红父亲笔记本里的老照片，是1967年航天城的爆炸现场，是深圳变电站那只刻着“1976.7.28”的钻石。
“原来你藏了这么多东西。”雾气里传来沙哑的男声，像砂纸摩擦金属，“X-9克隆体002的记忆，果然比001的完整。”
张超的瞳孔骤缩。他认出这声音——是上周在深圳变电站被纳米虫杀死的AI管理员，此刻正裹在抽魂雾里，脸被雾气揉成了模糊的一团。
“你们到底要什么？”他攥紧青铜扳指，扳指上的“1976.7.28”在掌心发烫。
“要你忘记。”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要你忘记肖红的胎儿是时空锚点，要你忘记X-9计划的真相，要你……”
“要我忘记我是我？”张超笑了，笑出了血沫，“做梦！”
他猛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青铜扳指。扳指此刻正发出刺目金光，照得抽魂雾滋滋冒油。云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老张！黄粱镜准备好了！用你的记忆做饵！”
张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的观微境里，海马体的记忆碎片正在疯狂旋转——童年的糖纸、大学的实验室、肖红在考古队蹲废墟的模样……他将这些记忆揉成一团，用《道枢》符文的二进制代码包裹，扔向抽魂雾。
“接着！”他大喊，“这是你要的‘张超记忆’！”
抽魂雾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裹住了那团记忆。张超趁机按下云瑶发来的坐标——实验室地板突然裂开，露出下面的量子隧道。云瑶的身影从隧道里窜出来，手里举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淡紫色的雾。
“黄粱镜，开！”她的声音带着破音，镜面上的雾气突然翻涌，映出抽魂雾里的男人——此刻的他，正贪婪地吮吸着那团假记忆，脸上的轮廓逐渐清晰，竟是肖红父亲的模样。
“肖伯父？”张超愣住。
“小超。”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和记忆里那个总给他塞糖的叔叔一模一样，“别怕，我只是想……”
“想拿我的记忆复活你儿子？”张超打断他，青铜扳指重重砸在黄粱镜上，“你儿子的记忆早被你做成渡劫灵石了！现在又要来抢我的？”
男人的表情瞬间扭曲。他身后浮现出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子里都锁着个穿白大褂的人——是X-9计划的克隆体，001到012号，此刻正用空洞的眼神盯着张超。
“你以为我想？”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当年航天城爆炸，我儿子被困在量子领域……只有用活人的记忆当燃料，才能把他捞回来！”
“那你问过他们吗？”云瑶举起黄粱镜，镜面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问过这些被你做成灵石的克隆体，愿不愿意为你儿子献祭？”
十二面镜子同时炸裂。张超看见，每面镜子的碎片里都飘出张熟悉的脸——是肖红父亲的笔记里提到的“牺牲者”，是新闻里报道的“意外死亡者”，是所有被历史修正术抹去的“无名者”。他们的灵魂裹着金芒，像群愤怒的蜂鸟，扑向那个自称“肖伯父”的男人。
“不！”男人尖叫着后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是他们不能这样对你？”张超踩着量子隧道的台阶站起身，青铜扳指的金光几乎要刺破视网膜，“你当年用他们的命换你儿子的命，现在又用我的记忆换你儿子的命——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男人的身体开始透明。他最后看了张超一眼，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绝望：“告诉小瑶……她肚子里的孩子，是……”
话音未落，他被金芒彻底吞噬。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停止。张超瘫坐在地上，看着云瑶蹲在他身边，用帕子擦他嘴角的血。她的量子兰残茎还插在抽魂雾的残骸里，正渗出和婴儿金血相同的液体。
“那男人……”张超喘着气，“他说‘告诉小瑶，孩子是’……”
“是钥匙。”云瑶替他说完，声音轻得像叹息，“和你梦里那个婴儿一样，右耳有小肉痣的钥匙。”
张超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打开微信，是肖红发来的定位——她在医院地下三层，发现了座刻满《道枢》符文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和他手中相同的青铜扳指。
“云瑶？”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我找到咱儿子了。”
实验室的通风口突然吹来阵风，卷起地上的记忆碎片。张超看见，其中一片碎片上写着：“观测者张超，熵减之路，始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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