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的水在凌晨三点突然变了颜色。
张超蹲在三峡大坝的观测台上，望远镜里映出的不是往日浑浊的江水，而是泛着幽蓝的荧光——像有人往江里倒了整桶硫酸铜溶液。
水面浮着无数条半透明的“鱼”，每条鱼都长着类似人类胎儿的轮廓，尾巴却像量子纠缠的波纹，在空气中划出淡紫色的轨迹。
“老张！看江底！”云瑶的声音从水下传来，带着气泡破裂的噼啪声。她穿着特制的潜水服，头盔上的探照灯照亮了江底的异常——原本平坦的河床裂成了蛛网状，裂缝里渗出的不是泥沙，是凝固的暗物质粒子，像撒了把碎钻在黑丝绒上。
张超的后颈泛起凉意。他摸出兜里的青铜扳指，肖红塞给他的“记忆晶种”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烫得他想起昨夜的梦：
肖红躺在产床上，胎儿头顶的小角正渗出金血，滴在月面星图上，每滴都烧出个焦黑的“宿”字。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聚焦——观测仪屏幕上，暗物质分布图的红色区域正在长江流域疯狂蔓延，像团被点燃的棉花。
“灵脉突变了。”他的声音发颤，“根据暗物质分布，混乱中心在三峡大坝下游17公里，那里……”
“是我婆婆的老家。”云瑶突然接口，潜水服的面罩上蒙着层白雾，“我奶奶说过，那片江湾里埋着‘镇水兽’。”
话音未落，江面突然掀起十米高的浪。张超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勺磕在观测台栏杆上，眼前金星首冒。等缓过神，他看见江底的暗物质裂缝里钻出根黑色的“触手”，像巨型章鱼的腕足，正缠着江底的电缆往岸上爬。电缆是三峡大坝的电力传输线，此刻正被触手绞成麻花，迸出刺目的火花。
“那是……”张超的瞳孔骤缩，“灵脉的具象化！”
“老张！接住！”云瑶甩来个银色盒子，盒子表面刻着《灵宝毕法》的符文，“这是我从南京博物馆借的‘镇灵匣’，能暂时封印灵脉乱流！”
张超接住盒子的瞬间，触手突然加速。他看见触手上布满眼睛——每只眼睛都和他实验室里的纳米虫外壳纹路一模一样。其中一只眼睛里竟映出肖红的脸，她嘴唇动了动，无声说：“小超，救救我……”
“肖红！”张超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今早肖红发来的消息：“医生说胎儿心跳异常，像在跳某种古老的韵律……”
此刻，那韵律正从触手里传出来，像段被扭曲的《黄庭经》。
云瑶的潜水服突然发出蜂鸣。她的探照灯照向触手根部，那里竟浮出块青铜残片——和张超胸口的扳指纹路完全一致。
“是X-9计划的标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他们就是在长江底埋的灵脉控制器！”
触手突然收紧。江底的电缆被绞断，三峡大坝的警报声炸响。张超看见监控屏上的水位数据疯狂跳动，原本145米的水位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不是被抽走，是被某种力量“吸”进了江底的裂缝。
“那是……”云瑶的量子兰突然在兜里震动，“空间褶皱！”
张超抬头。长江两岸的山体正在扭曲，像被谁拿橡皮泥捏着揉成一团。原本平行的长江和支流突然交叉，水流逆着山势往上涌，在半空形成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肖红的脸越来越清晰——她穿着病号服，肚子高高隆起，额头全是冷汗，正对着他喊：“小超，我疼……”
“云瑶！电磁炮！”张超扯开嗓子吼，“启动《灵宝毕法》演算模式！”
云瑶的手在发抖。她按下潜水服腰间的红色按钮，电磁炮的炮口转向漩涡中心。炮身突然泛起青光，炮管上浮现出《灵宝毕法》的符文，每道符都在渗出金芒，像被谁拿激光笔激活了沉睡的古老代码。
“演算完成。”机械音从电磁炮里传出，“目标：长江流域灵脉节点（北纬30°54′，东经110°36′）。指令：重置引力常数至标准值。”
张超的观微境突然发烫。他看见空气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算式，全是爱因斯坦场方程的变形，而算式的终点，正是漩涡中心的肖红。她的肚子上缠着根银线，线的另一端，连向江底裂缝里的青铜残片——那残片里，竟锁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婴儿。
“那是……”他的声音发涩，“我的克隆体？”
“不。”云瑶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量子兰残茎穿透水面，在空中画出个金色符咒，“是时空锚点。肖红的胎儿，是连接两个平行宇宙的‘脐带’。”
漩涡中心的肖红突然笑了。她的笑容里带着张超从未见过的温柔，轻声说：“小超，你看——”
张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漩涡里浮现出幅星图，二十八宿的轮廓在黑幕上若隐若现，而角宿的位置，正坐着个穿红布的婴儿，右耳挂着颗小肉痣。婴儿的小手里攥着颗钻石，钻石上的“1976.7.28”闪着金光——和肖红父亲笔记本里的照片，和中科院变电站的纳米虫，和月面星图的坐标，完全重合。
“那是……”张超的眼眶发酸，“咱儿子。”
“他不是‘咱儿子’。”云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钥匙’。所有被历史修正的生命，所有被抹去的文明，都藏在他身体里。”
肖红的身体开始透明。她的肚子上的银线突然断裂，婴儿从她体内“飘”了出来，悬浮在漩涡中心。婴儿的小角发出金光，照得江底的暗物质裂缝闭合，触手像被烫到的蛇般缩回江底。
“接住他！”云瑶甩出春秋勾践剑，剑身缠着金色光带，“用超导线圈重置引力常数，把他送回……”
“送回哪里？”张超接住婴儿，感觉掌心像捧着团火，“送回1976年的唐山？还是1967年的航天城？”
婴儿突然开口，声音像泉水撞击石头：“送回‘开始’的地方。”
张超的观微境里，算式突然连成了完整的句子：「灵脉逆行，因果倒转，观测者张超，需以自身为桥，重铸时间之锚」。
“老张！”云瑶的潜水服突然破裂，暗物质粒子正顺着裂缝往她体内钻，“快！用超导线圈！”
张超扯下脖子上的青铜扳指，和婴儿手中的钻石按在一起。两道金光相撞，迸出刺目的白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像要被风卷走，可婴儿的手却越攥越紧，仿佛在把他往某个方向拽。
“抓紧我！”他对着婴儿喊，“咱们要去见你奶奶！”
婴儿笑了，小嘴里蹦出句含糊不清的话：“爸爸，奶奶在等。”
长江的水突然恢复了清澈。漩涡消失了，山体不再扭曲，电磁炮的炮管恢复了冰冷。张超低头，看见婴儿正盯着他胸口的扳指，小手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他在说……”云瑶的声音带着惊喜，“‘这里，是起点’。”
张超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打开微信，是肖红发来的消息——她在医院醒了，发来张照片：产床上，裹着红布的婴儿正攥着颗钻石，钻石上的“1976.7.28”闪着金光。照片配文：“他说，这是给爸爸的‘熵减勋章’。”
张超抬头望向天空。长江的江面上，灵脉的幽蓝荧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初升的太阳。阳光洒在婴儿脸上，他的小角突然发出金光，在江面上投下个小小的影子——那影子，是张超和云瑶的轮廓，正手牵手站在1976年的唐山废墟上，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儿。
“走。”张超对云瑶说，“去医院。”
“等等！”云瑶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指着江底，“看那里！”
江底的暗物质裂缝里，露出半截金属立方体——和张超在深圳变电站见过的阿波罗15号残骸一模一样。立方体表面，刻着行新的符文：「观测者张超，熵减之路，始于爱」。
婴儿突然咯咯笑了。他的小手里，不知何时多了颗和肖红父亲笔记本里相同的钻石，钻石上的“1976.7.28”，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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