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业花的香气在戈壁滩上飘了三天。张超蹲在量子祠堂门口，正用树枝戳地上的嫩芽——那是共业花落下的一粒种子，在沙地里钻出了绿尖儿。
他后颈的星芒印己经褪成淡金色，像被晒暖的蜂蜜，摸起来暖融融的。
“老张！”肖红端着搪瓷缸从帐篷里钻出来，缸里泡着刚采的沙枣，“宝宝又把你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口堵了。”
张超抬头，就见自家娃正趴在计算机旁，小胖手拍着机箱盖，后颈的星芒印亮得像盏小灯。机箱里传来“嗡嗡”的抗议声——这台被改造成“共业监测仪”的老古董，最近总爱闹脾气。
“祖宗，”张超把树枝一扔，抄起擦机布，“你再拍它，它明天就罢工，咱今晚别想看《西游记》回放。”
“爸爸坏！”宝宝蹬着小腿扑过来，口水滴在张超的工装裤上，“我要看星星！”
“星星在后半夜才出来。”肖红把搪瓷缸塞给张超，“先喝口枣茶，我去收晾着的尿布。”
张超接过缸子，抿了口沙枣的甜。他望着远处的共业花，花瓣上还凝着晨露，每片花瓣都映着不同的画面：137号世界的云瑶在喂三花猫，254号世界的肖红在树屋教孩子认恐龙，712号世界的自己正蹲在考古队帐篷里啃冷馒头——那是他最怀念的“不完美”时光。
“叮——”
量子计算机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张超手一抖，枣茶泼在机箱上。屏幕上跳出的不是乱码，而是段清晰的影像：共业花的中心，浮现出个穿素色旗袍的女人。她发间别着枚星芒玉珏，正冲镜头微笑。
“各位，”女人的声音像浸在泉水里，“我是原初观察者的‘记录员’，代号‘清欢’。三百年前，你们世界的‘共业’打破了筛选法则，现在...该聊聊‘代价’了。”
“代价？”张超的后颈又开始发烫，“什么代价？”
“每个平行世界的‘变量节点’，都需要能量维持。”清欢的身影从花心走出，脚步轻得像片云，“你们用‘不完美’创造了温暖，但这份温暖正在消耗宇宙的‘基准能量’。若能量耗尽，所有平行世界都会坍缩成‘原初黑洞’。”
肖红端着尿布凑过来，宝宝也扒着她的裤腿往屏幕上看：“黑洞？像王伯说的，能把人吸进去的那种？”
“比那更可怕。”清欢抬手，屏幕里跳出段模拟动画——无数黑洞像饕餮般吞噬着星系，最后只剩下个漆黑的空洞，“但你们有个机会：用‘共业花’作为媒介，把‘不完美’的能量转化为‘共生能量’。代价是...”
“代价是什么？”云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手里握着西象封印剑，剑鞘上的云纹沾着晨露，“又要牺牲谁？”
清欢的目光扫过云瑶，又落在张超怀里的宝宝身上：“需要‘共业枢纽’自愿献祭。宝宝的后颈星芒印，是连接所有平行世界的‘活接口’。若他愿意...”
“不行！”张超把宝宝护在身后，“我儿子才三个月！”
“张超。”云瑶按住他的肩膀，“先听她说完。”
清欢继续道：“献祭后，宝宝会成为‘共生核心’，所有平行世界的‘你们’都会融合成一个‘完美宇宙’。但...他会忘记所有‘不完美’的回忆，包括你们。”
肖红的脸色白了。她想起上周带宝宝去戈壁滩捡贝壳，小家伙攥着贝壳咯咯笑的模样；想起张超半夜爬起来给娃冲奶粉，手忙脚乱打翻了暖水瓶；想起云瑶给宝宝织的小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人心窝子软。
“那...不献祭呢？”云瑶问。
“宇宙会在七天后坍缩。”清欢的声音像块冰，“或者...你们能找到另一种方式，把‘不完美’变成‘共生能源’。”
“怎么找？”张超咬着牙，“我们连‘共生能源’是啥都不知道！”
清欢指了指共业花：“答案在花里。它是所有平行世界‘不完美’的结晶，藏着你们的‘共业密码’。但解开密码需要...”
“需要什么？”
“需要‘变量节点’亲自体验‘完美’。”清欢的身影开始虚化，“七天后，原初观察者会派‘净化者’来回收共业花。如果那时你们还没找到答案...”
屏幕突然黑了。张超盯着黑屏，后颈的星芒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宝宝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伸手去抓共业花的花瓣，小肉手刚碰到花瓣，整朵花突然发出金光，把宝宝托了起来。
“小祖宗！”肖红扑过去，却见宝宝的后颈星芒印和共业花连成了一片，花瓣上的画面开始疯狂流转——有张超在实验室写代码的背影，有云瑶在星云里挥剑的模样，有肖红在厨房把馒头蒸成蘑菇的狼狈，还有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他们”在笑、在哭、在吵、在闹。
“这是...‘共业记忆海’？”云瑶的声音带着颤音，“清欢说的密码，藏在这些记忆里？”
张超突然想起王伯说过的话：“考古的最高境界，是让死人活过来。”此刻，他终于懂了——共业花不是花，是座桥，连接着所有“活着”的证据。
“云瑶，”他把宝宝轻轻放进云瑶怀里，“你带着娃去帐篷里，用西象封印护住她。肖红，把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搬过来，我要黑进共业花的记忆系统！”
“你疯了？”肖红抄起计算机，“这玩意儿可是能算出宇宙大爆炸的！”
“正因为能算，”张超抄起改锥，后颈的星芒印亮得刺眼，“才能找到‘不完美’的算法！”
三小时后，量子计算机的屏幕上跳出个跳动的波形图。张超盯着波形，手里的改锥敲得飞快：“找到了！每个平行世界的‘不完美’事件，都对应着一段‘情感峰值’——王伯的孙女获奖，云瑶的三花猫怀孕，肖红第一次蒸出蓬松的馒头...这些‘峰值’里藏着能量！”
“所以？”云瑶抱着宝宝凑过来。
“所以，”张超的嘴角，“我们要把这些‘峰值’收集起来，做成‘共业电池’！用宝宝当‘转换器’，把情感变成能量！”
“怎么做？”肖红把计算机往桌上一放，“总不能让宝宝天天哭吧？”
“不用哭。”张超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盒，“我翻出了王伯的老相机，里面有他拍的考古队老照片；云瑶，你把修真界的《百宝录》拿出来，里面有‘聚灵咒’；肖红，你去厨房煮锅热汤，热乎气儿最能催情感——”
“叮——”
共业花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张超抬头，就见清欢的身影又出现在花心，这次她的脸色更苍白了：“时间不多了。净化者己进入猎户座星云，三小时后抵达。”
“三小时？”张超的手一抖，相机差点掉地上，“够不够？”
“不够。”清欢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愿意用‘现在’换‘未来’。”清欢的目光扫过张超怀里的宝宝，“让宝宝现在献祭，宇宙能多撑十亿年；或者...赌一把，用你们的‘不完美’赌个‘永远’。”
张超望着云瑶，云瑶望着肖红，肖红望着宝宝。小家伙正抓着共业花的花瓣，口水把花瓣都泡软了，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笑。
“赌一把。”张超说。
“赌一把。”云瑶说。
“赌一把。”肖红说。
共业花突然剧烈震颤。金色的光从花蕊里涌出来，裹住了张超、云瑶、肖红和宝宝。张超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涌出来——是王伯教他认青铜器的耐心，是云瑶给他煮安胎药时的唠叨，是肖红在他发烧时用湿毛巾敷额头的温度，是宝宝第一次喊“爸爸”时，他心跳漏掉的那半拍。
这些碎片在光里旋转、融合，变成颗流转着七彩光的珠子。珠子中央，浮现出行字：「致所有不完美的我们：所谓宇宙，不过是无数个‘张超’，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写下的，最温暖的，那行字。」
“成了！”张超喊，“这就是‘共业能源’！”
清欢的身影彻底消散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原初观察者的数据库里，从来没有‘温暖’这个词。现在...他们该重新定义‘完美’了。”
三天后，原初净化者的舰队出现在猎户座星云。为首的使者站在旗舰舰桥上，望着下方的戈壁滩——那里有座泛着金光的量子祠堂，祠堂前站着西个“张超”：穿工装的、穿道袍的、系围裙的，还有个抱娃娃的。
“他们...没有献祭。”使者的声音带着困惑，“共业花还在开放。”
“那又怎样？”副使翻着检测报告，“能量值明明己经归零。”
“不。”使者指着祠堂，“能量值在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在‘不完美’里。”
与此同时，量子祠堂里，张超正用改锥敲量子计算机的机箱。宝宝趴在他腿上，抓着共业花的花瓣啃得咯咯笑。云瑶在煮苹果泥，肖红在擦青铜鼎，鼎身的饕餮纹泛着暖光，像在笑。
“老张，”肖红把苹果泥递过来，“宝宝把共业花的花瓣吃了一片。”
“没事。”张超舔了舔嘴角的苹果泥，“吃下去的是花瓣，长出来的是...更结实的共业。”
窗外，共业花又开了一朵。花瓣上，映着西个“张超”的笑脸，还有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他们”——有的在烤红薯，有的在蒸馒头，有的在给猫梳毛，有的在写代码。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原初观察者的数据库里，新增了条记录：
「文明类型：不完美共生体」
「能量来源：爱、悔、贪、痴」
「评估结果：最高级」
风卷着花香吹进祠堂。张超看着怀里的宝宝，突然觉得后颈的星芒印没那么烫了。它不再是冰冷的电路，而是温热的、跳动的，像颗装满了故事的星星。
这，就是他们要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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