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凝在草叶上，我蹲在猪圈旁用树棍搅拌猪食，故意把马齿苋拌得稀碎。张桂兰端着空盆路过时，浑浊的眼珠在我手上转了两圈，大概是在确认那些能喂猪的野草有没有被我偷吃。
"死丫头，磨磨蹭蹭的！"她用盆沿敲我的后脑勺，"赶紧把猪喂了，去自留地薅点小葱，晌午烙饼。"
竹篮在手臂上晃出细碎的响声，我踩着露水往村西头走。自留地的篱笆歪歪扭扭，种着几垄蔫巴巴的小葱，隔壁垄上的红薯叶被虫啃得千疮百孔。我弯腰假装拔草，指尖却悄悄掐了把红薯叶藏进袖管——这东西焯水后能凉拌，比马齿苋更顺口。
远处传来生产队出工的哨声，几个婆娘挎着竹篮走过，看见我时交头接耳地笑。我垂下眼帘，盯着她们补丁摞补丁的裤脚，听见有人小声说"傻子好了"，尾音拖得像晒在绳上的尿布，潮乎乎的带着酸味。
路过村头的老井时，我放慢脚步。井台边堆着几筐野菜，是王知青昨天给五保户张大爷送的。竹筐边沿露出半株紫苏，我假装系鞋带，迅速把叶子扯下来揉成一团。这东西能去腥，等会儿炖野菜时撒一把，能盖住霉味。
回到家时，张桂兰正在灶前揉面，案板上堆着掺了麸子的面团，黄乎乎的像晒干的牛粪。我把小葱洗干净切段，余光瞥见她往面里偷偷加了把糖精——这是她的秘密，每次烙饼都要藏起小半块，等孩子们睡了自己偷偷舔。
"发什么呆？"她挥着沾面粉的手赶我，"去把缸里的水挑满，别等着我骂！"
扁担压在肩头硌得生疼，我咬着牙往井边走。原主的记忆里，这具十六岁的身体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高还不到一米五，挑两桶水要歇三次。路过晒谷场时，看见李大海蹲在墙根修犁耙，木屑落在他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像撒了把碎银子。
"爹，我来吧。"我放下扁担，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凿子。他猛地抬头，烟袋锅子从嘴里滑落，在衣襟上烫出个焦洞。周围几个木工停下手里的活，目光齐刷刷地扫过来，像看什么稀罕光景。
"你......你会？"李大海的手在发抖，凿子差点戳到我手背。我接过工具，假装笨拙地调整角度，其实在现代，我曾跟着手工博主学过简单的木工活。凿子切入松木的纹理，木屑带着清新的树脂味飞溅，我控制着力度，让每一道刻痕都显得自然。
"瞎凑什么热闹！"张桂兰的骂声从身后传来，她举着烧火棍冲过来，"不好好挑水，学什么男人活计！想偷懒是不是？"
烧火棍落在后背时，我故意往前踉跄半步，凿子在木头上划出道歪斜的痕。李大海猛地站起，又迅速蹲下，烟袋锅子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响动。周围的木工们慌忙低头干活，只有王知青抱着药箱路过，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挑水去！"张桂兰的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再磨蹭，晚上别想吃饭！"
井水打湿了裤脚，我咬着牙挑起水桶，扁担在肩头吱呀作响。路过李大海身边时，他突然往我兜里塞了块硬邦邦的东西，低声说："窝头......热乎的。"
指尖触到粗麻布的纹路，我的鼻子突然发酸。现代的父亲也曾在我加班时，悄悄往我包里塞饭团，包装纸上永远贴着便利贴："趁热吃"。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我不敢回头，生怕让这个沉默的男人看见我眼里的水光。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昏，我蹲在灶台前烧火，故意把红薯叶混进猪食里。张桂兰坐在堂屋纳鞋底，时不时瞟我一眼，针尖在粗布上发出规律的"嗤啦"声。我往灶膛里添了把干透的玉米芯，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上的皱纹像被风吹皱的树皮。
"明天去镇上换粮票。"她突然开口，针尖扎进拇指，挤出颗血珠，"你跟我去，背篓能多装两斤盐。"
我手里的柴火差点掉出来。六零年代的小镇，意味着供销社、布票、以及可能的商机。原主记忆里，张桂兰从来不让她跟着去镇上，生怕她"犯傻"丢人，穿越六零：我成了团宠小福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六零：我成了团宠小福星最新章节随便看！如今突然改变主意，大概是想找个免费劳力。
"嗯。"我低头拨弄柴火，让声音听起来呆钝些，"背篓......沉。"
"沉也得背！"她恶狠狠地把血珠抹在鞋底，"养你这么大，干点活怎么了？再废话，晚上喝西北风！"
我悄悄勾起嘴角。正愁没机会接触外界，这下好了，镇上的供销社里，或许能找到改变命运的关键——比如，有没有人收购野生药材，或者需要手工制品。六零年代末，农村副业刚开始松动，只要不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或许能钻个空子。
黄昏时分，我蹲在井台边洗衣服，听见几个婆娘在议论隔壁村的知青。她们说城里来的女学生都会织毛衣，一条能换五斤粮票。我捏着张桂兰的旧围巾，指尖着粗糙的毛线，忽然想起大学时选修课学过的棒针编织，当时还嫌麻烦，现在却成了救命的本事。
"李霞，发什么呆？"王知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背着药箱，白衬衫领口洗得发灰，"你......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我慌忙低头搓衣服，肥皂泡溅进眼里，刺得生疼："没......没变。"
他蹲下来帮我捡散落的木夹子，指尖触到我手背上的伤痕："张桂兰又打你了？"
我迅速缩回手，把伤痕藏进袖口："干活......碰的。"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从药箱里摸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些紫药水："涂这个，不会留疤。"
铁皮盒在掌心发烫，我想起现代药店随手可得的创可贴，喉咙动了动："谢......"
"嘘！"他突然压低声音，警惕地看了眼西周，"别让人看见，快收起来。"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我迅速把药盒塞进衣襟，抓起湿衣服往家跑。张桂兰站在院门口骂街，看见我怀里鼓囊囊的，一把扯开衣领："偷了什么？！"
紫药水的铁皮盒掉在地上，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屏住呼吸，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耳光，却听见她倒吸一口冷气："王知青给的？"
我点点头，故意让眼里浮起泪光："手疼......他给的。"
她弯腰捡起药盒，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忽然咧嘴笑了，露出熏黄的牙齿："哎哟，咱们霞霞有出息了，连知青都心疼......"
话音未落，她突然变脸，拧住我的耳朵往屋里拖："下次再敢背着我勾三搭西，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耳朵传来剧痛，我却在心里松了口气。张桂兰的贪婪果然如原主记忆里一般，只要让她觉得"有用"，就能暂时保命。而王知青，这个敏感时期的城里青年，或许能成为我接触外界的桥梁——只要小心不被人抓住把柄。
夜深人静时，我摸出藏在墙缝里的紫药水，在月光下涂抹手背上的伤痕。药水带着刺鼻的气味，却让我想起现代医院的消毒水，莫名感到安心。炕席下藏着半块昨天剩下的玉米饼，我掰下指甲盖大的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感受着粗糙的颗粒划过喉咙。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我数着房梁上的裂缝，在心里列下明天去镇上的计划：观察供销社的货物种类，留意有没有人收购山货，记住布票和粮票的兑换比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张桂兰发现我在观察，必须时刻保持"傻子"的表象。
手指触到藏在枕头下的玻璃珠，我把它放在胸口，感受着冰凉的触感。李霞，你看，我们正在一点一点改变。或许现在还只能吃发霉的窝头，用紫药水涂伤口，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穿上干净的花布衫，坐在宽敞的厨房里，煮一碗真正的鸡蛋面。
远处传来生产队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梆梆两声，惊起树上的麻雀。我吹灭煤油灯，在黑暗中露出微笑——明天，将会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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