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麦穗刚抽穗时，赵大爷的骂声像炸雷般滚过晒谷场："李霞！你看看这麦子！全让虫啃成光杆了！"
我手里的搪瓷缸子"当啷"落地，刚烧开的草药水泼在脚背上。试验田里，新播的"高产9号"麦苗东倒西歪，叶片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绿色小虫，茎秆被啃得透明，像被水煮过的面条。王知青蹲在田里，手里攥着被蚜虫蛀空的麦穗，声音里带着颤抖："是麦二叉蚜，繁殖速度比咱们预计的快三倍......"
"俺就说不能信洋种子！"赵有田扛着锄头冲过来，"赶紧翻了种'老金黄'，兴许还能赶上芒种！"
人群瞬间分成两派。年轻人们攥着防治手册往后退，老一辈们抄起锄头要毁苗，张桂兰拦在试验田前，围裙带子被扯得歪向一边："都疯了？霞霞还没说咋办呢！"
"咋办？"赵大爷的旱烟袋指着我的鼻尖，"你家霞霞把俺们的口粮当儿戏！"
鼻尖钻进蚜虫特有的酸腐味，我想起穿越前在农业纪录片里看过的画面，强忍着恶心蹲下身，翻开叶片背面："蚜虫怕碱性，咱们用草木灰水喷杀。"
"放狗屁！"周大叔 spat 口浓痰，"草木灰能杀虫，还要农药做啥？"
"因为咱们没农药！"我猛地站起来，裙摆扫落几片虫蛀的麦叶，"但咱们有皂角、有烟草、有石灰！王知青，去把仓库里的旧肥皂刨成末！虎子，带几个娃去摘烟草叶！"
张桂兰忽然拽住我袖子，往我手里塞了块硬饼："先垫垫肚子......"
调配杀虫剂的过程像场战斗。李大海在灶间支起三口大锅，虎子往灶膛里添柴火，王知青用碾子碾皂角，陈老师带着孩子们过滤烟草水。我蹲在井口边，计算着石灰与水的比例，忽然听见张桂兰在身后说："俺娘家村当年闹蝗灾，用的是土法子......"
"婶，您说。"我抹了把脸上的汗，石灰粉呛得人睁不开眼。
"用辣蓼草煮水，"她卷起袖子，露出被蚜虫咬红的手臂，"再兑上陈年的尿......"
"就这么办！"我抓起一把辣蓼草扔进锅里，"虎子，去挑两桶尿来！"
正午的日头下，我们背着竹制喷雾器走进试验田。赵大爷抱着胳膊蹲在田埂上，旱烟袋敲着鞋底："要是治不好，俺们去公社告你！"
第一遍喷药后，蚜虫只是蜷起了身子，并未死亡。周大叔跳起来骂："骗子！跟俺们玩封建迷信！"王知青的眼镜滑到鼻尖，他翻看《昆虫学》课本，忽然说："蚜虫有抗药性，得换着法儿来！"
"晚上用艾草熏！"我扯下被汗水浸透的衣领，"陈老师，您带孩子们去割艾草；赵大爷，麻烦您带几个人搭熏虫架。"
"凭啥听你的？"赵大爷的旱烟袋差点戳到我脸，却在看见我发红的眼眶时，猛地转身走了，"娘的，就当死马当活马医！"
深夜的试验田里，二十八个熏虫架同时点燃，艾草的浓烟裹着辣蓼草的辛辣味，在麦田里织成绿色的网。我蹲在田埂上，看着蚜虫从叶片上纷纷跌落，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的 Pest trol 实验，眼泪混着烟灰掉进嘴里，又咸又涩。
张桂兰把热姜汤塞进我手里："先喝了，别熬坏了身子......"
"婶，您去睡会儿。"我望着她眼下的青黑，忽然发现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傻丫头，"她用袖口擦我脸上的烟灰，"当年你王大哥出疹子，俺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东方既白时，王知青忽然喊起来："蚜虫死了！快看！"
墨绿的蚜虫尸体铺满田垄，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响。赵大爷蹲在地上，用烟袋锅子拨拉虫尸，忽然抬头看我，目光里没了昨日的戾气："小李啊，这法子......咋想出来的？"
"书上说的，"我摸出兜里的《齐民要术》，封面沾满草汁和汗渍，"还有婶说的土法子。"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忽然把烟袋锅子塞进我手里："给你，俺爹留下的......"
防治成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邻村的老农们背着喷雾器赶来学习。张桂兰站在田埂上，用辣蓼草演示煮水的火候，赵大爷主动当起了"讲解员"，把熏虫架的尺寸说得活灵活现。
"李霞，"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县农业局来电，说咱们的土法子要在全县推广。"
我望着重新挺首腰杆的麦苗，叶片上还沾着昨夜的烟灰，却在阳光下泛着新生的绿意。虎子和小花在田埂上追蝴蝶，手里攥着用蚜虫尸体堆成的"小山"，张桂兰骂他们"脏"，声音里却带着笑。
手机在兜里轻轻震动，锁屏壁纸是现代的无农药农田，与眼前的景象重叠。我摸出藏在衣领里的玻璃珠，在阳光下转动，五彩光斑落在麦苗上，像撒了把杀虫的金粉。
李霞，你看，灾难从来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当我们学会在困境中向土地请教，与自然合作，那些曾以为是灭顶之灾的虫害，终将成为滋养智慧的养料。而这片土地，也终将以它特有的方式，回馈每一个真诚的耕耘者。
作者“生活写纸”推荐阅读《穿越六零：我成了团宠小福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2MC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