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阳光斜切过教室窗棂时，我正在给赵建国讲解鸡兔同笼的解法。他咬着铅笔头，鼻尖上沾着炭粉，忽然拍着桌子喊："懂了！兔子抬起两只脚，就是假设法！"
前排的刘小芳回头看我们，辫子上的红头绳晃得人眼花："李霞，你真的没读过书？"
我低头在草稿纸上画线段图，墨线在草纸上洇出毛边："跟着广播学的。"这是我第七次用这个理由，却在看见刘小芳崇拜的眼神时，指尖微微发颤——曾经在写字楼里做报表的手，如今握着的是陈老师省下的半截粉笔，在废旧报纸上写满公式。
上课铃响起时，王大军故意把我的铅笔盒撞掉，铁皮盒子在砖地上滚出清脆的响声。周围响起压抑的笑声，我蹲下身捡铅笔，看见他鞋底粘着的草籽——这是今早他在操场打架时沾上的，草茎上还带着露水。
"大军，"我把铅笔盒放回桌上，故意让声音带着几分呆滞，"你鞋上的是鬼针草，粘在牛毛上能传播种子。"
笑声突然卡住，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王大军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广播里说的。"我翻开课本，指尖划过"植物学"三个字，"还有苍耳，粘在衣服上......"
"够了！"陈老师夹着作业本进来，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王大军，放学留下值日。李霞，你来发作业本。"
作业本落在课桌上，发出整齐的"啪啪"声。当刘小芳看见我在她错题旁画的小红花时，忽然小声说："李霞，你能帮我补数学吗？我哥说女生学不好算术......"
"能。"我把她的本子放回桌上，看见张桂兰昨天给我扎的红头绳映在纸页上，像朵倔强的小花开在灰扑扑的深秋。
午后的劳动课，我们被带到村东头的荒地上种菜。生产队长叼着旱烟指挥："深挖三寸，行距五寸，别把菜苗栽死了！"
王大军故意把土块砸在我脚边，溅起的泥点弄脏了裤腿。我弯腰捡起菜苗，发现根部缠着杂草，便蹲在地上一株株清理："菜苗要带土移栽，成活率高。"
"你懂个屁！"队长瞪我一眼，却在看见我种的菜苗挺首不蔫时，挠了挠头，"这丫头......有点门道。"
夕阳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用树枝在菜畦边写下"白菜""萝卜"的字样，刘小芳跟着我念："白——菜——"
"念什么念！"队长挥着锄头赶我们，"再磨蹭，晚饭都没得吃！"
我摸着裤兜里的种子包——这是今早偷偷藏的向日葵籽，打算明天趁没人时种在教室后墙。现代知识告诉我，向日葵能改良土壤，花盘还能做教具，教同学们认识植物的向阳性。
放学路上，刘小芳忽然拽住我的袖子，往我手里塞了块烤红薯："给你，我娘烤的。"
红薯在掌心发烫，我想起张桂兰今早骂我的话："读那么多书有啥用，能当饭吃？"指尖捏紧红薯，却在看见李大海等在村头时，穿越六零：我成了团宠小福星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穿越六零：我成了团宠小福星最新章节随便看！迅速把它塞进他手里："爹，吃。"
他慌忙摆手，却在红薯的热气扑到脸上时，突然伸手接过，塞进我怀里："傻丫头，自己吃......"
月光爬上晒谷场时，我坐在门槛上补虎子的书包。张桂兰凑过来，在月光下看见我绣的五角星，忽然说："明天给我也绣个手帕......"
"好。"我穿针引线，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铅笔——那是我送给虎子的，此刻却被她用来记工分。
深夜的煤油灯下，我摊开陈老师送的《十万个为什么》，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他写的纸条："你很聪明，不要浪费天赋。"指尖抚过"天赋"二字，忽然想起现代职场上，老板总说"你很有潜力"，却从不给兑现的机会。
窗外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我摸出藏在墙缝里的算术题，用炭笔在灶膛背面演算。李大海起夜时看见，沉默着往灶里添了把柴火，火光把我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个正在攀爬知识阶梯的剪影。
周五的算术测验，我用二十分钟答完卷子，提前交卷时听见王大军倒吸冷气："她怎么这么快？"
陈老师批改试卷的速度很慢，阳光在他眼镜片上跳来跳去。当他举起我的卷子时，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激动："李霞，满分！"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王大军猛地站起来："不可能！她肯定抄的！"
"抄谁的？"陈老师敲了敲讲桌，"你们的卷子还没发下去。"
刘小芳忽然举手："老师，李霞教过我解题方法，她真的很厉害！"
掌声像初春的冰河开裂，稀稀落落地响起来。王大军的脸涨得通红，忽然抓起我的卷子跑出门去。我跟着追到操场，看见他把卷子扔进水坑，溅起的泥点弄脏了"满分"两个字。
"你不是傻子！"他喘着气，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你为什么要装傻？"
我弯腰捡起卷子，放在石台上铺平："我只是......想读书。"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蹲下来帮我擦卷子上的泥："我爹说，读书能当干部。你......能教我吗？"
暮色浸透操场时，我们坐在双杠上，我用树枝在地上写乘法口诀。王大军念到"七七西十九"时，忽然说："我爹要是知道我会背这个，肯定让我吃鸡蛋。"
我摸出兜里的野山楂，分给他一半："以后每天教你十分钟，你带吃的来换。"
他眼睛亮起来："成交！"
月光下，我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棵并排生长的小树苗。远处传来张桂兰骂街的声音，却不再让我心生恐惧——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里，知识正在为我铸造铠甲，而这些愿意向我张开双手的同学，终将成为我破茧的助力。
李霞，你看，我们不再是孤独的蛹。当粉笔灰落在肩头时，那不是尘埃，而是星星碎成的粉末，正在编织属于我们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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