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青铜鼎的铭文里看见自己的指纹正在渗血。
月光穿过集装箱的缝隙，在鼎身"破军"二字上割裂出细密的血丝。他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发现掌纹间沾着的铜锈竟与三年前那份国企财报的油墨气息如出一辙。身后三十米处，叶青梧正在用证物袋封装带弹孔的文物，腰间配枪的保险栓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那是他昨夜偷偷拆解又重组过的。
"林顾问，这个鼎的X光扫描结果。"方拓醉醺醺的声音从集装箱顶部传来，平板电脑顺着绳索滑下时，屏幕上跳动的光影在林深瞳孔里炸开记忆的闸门。
三年前的暴雨夜突然席卷神经。林深看见自己站在国企董事长办公室，水晶吊灯将《混改方案》上的签名照得惨白。那位发际线后退的中年男人正用算盘计算着股权分配，檀木珠突然崩断，血珠顺着"7.18%职工股"的字样滚落。
"小林啊..."董事长把染血的算珠按进他掌心，喉管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境外基金的报价...再提三个点..."
记忆画面突然扭曲。林深猛地扶住青铜鼎，发现鼎腹的饕餮纹正吞噬着X光影像——那些本该显示铭文的数据流，此刻竟幻化成西部矿业连续十七个季度的虚假财报。当他数到第三处伪造的稀土储量数据时，太阳穴突然炸开针扎般的剧痛。
"你脸色比我的领带还难看。"方拓跳下集装箱，威士忌酒气混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律师泛红的指尖划过平板边缘，那里有处新鲜的灼烧痕迹："扫描仪在鼎耳内部发现了这个。"
林深放大图片的瞬间，集装箱的铁皮突然共振轰鸣。那是十七个微型算盘珠排列成的二维码，珠子的材质与三年前董事长塞给他的血珠完全相同。当他用颤抖的指尖触碰屏幕，云栖古镇的三维地图突然在算珠间展开，每个走私窝点的坐标都精准对应着当年国企的虚假账目。
叶青梧的佩枪突然走火。子弹擦着林深的耳畔射入集装箱，在铁皮上烫出焦黑的"7"字。女警怔怔地望着冒烟的枪口，警徽在月光下泛着青铜器的冷光："扳机扣动阻力消失了...你昨晚帮我保养过枪械？"
海风卷着咸腥灌入鼻腔，林深想起昨夜潜入证物室更换弹簧的场景。他转身避开叶青梧审视的目光，腕表表盘映出方拓正在偷拍文物照片——律师的衬衫第三颗纽扣藏着微型摄像头，反光角度与三年前境外基金代表胸针的折射率完全一致。
"扫描仪有放射性残留。"方拓突然指着平板边缘的灼痕，"建议立即撤离..."话音未落，集装箱突然剧烈摇晃，三十米外的海面炸起冲天水柱。林深扑倒叶青梧的瞬间，看见她后颈浮现出细密的电子纹路——那是上周追捕中弹时不曾有的伤痕。
记忆再次撕裂。林深在硝烟中看见董事长办公室的算盘珠滚落满地，每颗珠子都刻着云栖古镇的经纬度坐标。当他捡起第49颗血珠时，董事长腐烂的手掌突然抓住他手腕："三个点的提成...够买你未婚妻的命吗..."
"醒醒！"叶青梧的肘击砸中他肋骨。现实与记忆重叠的剧痛中，林深发现女警的瞳孔正在虹膜扫描仪般收缩，她持枪瞄准的方位正是三年前境外基金狙击手潜伏的窗口。
集装箱顶部的探照灯突然爆裂。方拓在玻璃雨中发出癫狂的笑声，律师撕开衬衫露出心口的电子疤痕——那是由十七枚算珠状芯片组成的植入物，此刻正闪烁着与青铜鼎铭文相同频率的红光。
"记忆是最完美的走私品。"方拓用酒瓶敲碎最后一块完好的扫描屏，玻璃渣在他脸上割出董事长临终时的笑容，"三年前你修改的不是财报...是我们所有人的脑神经突触..."
林深撞开即将坍塌的集装箱门时，海水己经漫过脚踝。他摸到腰间冰冷的狼牙吊坠，发现青铜鼎的铭文正在皮肤上复制生长。当救生艇的探照灯刺破夜幕，他看见周玄策站在艇首，手中的《道德经》残页正燃烧成董事长办公室的算盘珠形状。
"认知战比资本战更肮脏，是吧儿子？"男人的轻笑混着海浪拍打船体，燃烧的灰烬在林深视网膜上烙出新的记忆画面——陈露在监控车里抚摸小腹的场景，腹部皮肤下隐约浮现出电子芯片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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