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梧在审讯室铁椅上数到第七次漏水声时，天花板锈蚀的水管突然爆裂。混着铁腥味的冷水浇透囚服，她盯着单向玻璃上扭曲的倒影，发现锁骨处的淤青正浮现出美元符号的纹路。
"叶警官，哦不...叶犯人。"王德发臃肿的身躯挤进铁门，金牙在节能灯下泛着绿光。他故意踩碎地上那枚刻着"青"字的檀木佛珠，碾磨声像是骨骼碎裂的脆响。
叶青梧的脚镣擦过地面，在积水里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陈家的走私账本藏在祠堂关公像底座，三年前金三角的货轮编号是C1900——这些够换方拓的命吗？"
"方律师现在可是大人物。"王德发掏出镀金打火机，火焰映亮他后颈新纹的狼头刺青，"昨晚他在凯旋门会所签完股权转让书，陈家二小姐亲自喂他喝了三杯交杯酒。"
审讯桌突然剧烈震动。叶青梧被反铐的双手扯动锁链，墙角的蟑螂群惊惶逃窜，在积水里拼出"周玄策"的篆体残影。她咽下喉间的血腥味，看见王德发的手机屏保竟是林深在云栖镇种茶的照片——拍摄角度明显来自陈家祠堂的暗格。
"你要的保外就医批文。"王德发甩出文件袋，封口火漆印着青铜饕餮纹，"不过得先见个人。"
当苏红绫戴着电子镣铐走进来时，叶青梧发现她左手的断指切口与三年前女尸的齿痕完全吻合。这个传闻中杀夫弑子的毒枭此刻温顺得像只波斯猫，脖颈处的针孔排列成北斗七星。
"叶警官的佛珠少了一颗。"苏红绫突然用脚尖挑起半截檀木碎屑，染着蔻丹的脚趾划过王德发裤管，"就像七年前被沉江的缉毒警，永远凑不齐完整名单。"
叶青梧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想起上周暴雨夜，周玄策托狱警送来的《金刚经》扉页夹着张泛黄照片——父亲牺牲前最后通话的毒贩编号正是C1900。
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苏红绫借着整理囚服的动作，将微型存储器塞进叶青梧的绷带夹层。当警报器毫无征兆响起时，叶青梧看清存储器外壳刻着林深的生辰八字，螺纹处沾着云栖镇特有的红土。
"该换药了。"女狱警机械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青梧被架出审讯室的瞬间，瞥见苏红绫用血在墙上画出太极图案——阴鱼位置标着方拓的GPS坐标。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里混着檀香。叶青梧盯着护士胸前的十字架项链，发现吊坠背面刻着陈家走私货轮的舷号。当针头刺入静脉时，她突然暴起用牙齿扯断输液管，葡萄糖溶液在空中形成"H=MC2"的抛物线。
"叶警官还是这么敏锐。"周玄策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变声器的金属质感，"方拓用自由换来的质能方程，可惜他算漏了人性常数。"
叶青梧撞翻药品柜，玻璃碎片映出无数个颠倒的世界。她抓起手术刀划开绷带，存储器滚落时自动投影出全息影像——林深正在终南山破庙焚烧账本，火星组成了"破军"二字。
"你父亲当年也在这里撕毁过证据。"周玄策的叹息混着电流杂音，"他至死都以为自己在维护司法尊严，却不知那本账簿早被替换成死亡笔记。"
突然断电的黑暗中，叶青梧听见电子镣铐解开的脆响。她摸到苏红绫塞进掌心的狼牙吊坠，裂纹处渗出林深的血迹。当应急灯亮起时，医务室只剩那支十字架项链挂在点滴架上，随漏进来的夜风摆成问号。
看守所广场的探照灯扫过第七圈时，叶青梧在放风区角落发现方拓的婚戒。铂金指环内侧新增的刻痕组成莫尔斯电码，破译后是串经纬度——指向云栖镇被填平的古井。
"方律师用这枚戒指换了你的命。"王德发的声音从瞭望塔飘下来，带着变形的电子回声，"不过他说...真正的审判不需要戒指，只需要..."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叶青梧扑倒的瞬间，看见古槐树上悬挂的铜钟被气浪震落，钟体裂纹恰好拼出"周玄策"的草书。她攥紧狼牙吊坠在浓烟中翻滚，后颈突然刺痛——有人用淬毒银针刺入第七颈椎，注射器标着陈家制药的LOGO。
当特警的装甲车撞破铁门时，叶青梧正用最后意识将婚戒塞进伤口。她听见苏红绫在火海中狂笑，那笑声逐渐与三年前父亲电话里的毒枭重合。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她看到自己吐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林深的脸——眼角挂着《道德经》的残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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