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苗把木盒抱进机舱时，指尖的蓝染痕迹蹭在了真皮座椅上，像朵不小心落上去的小蓝花。三花猫被她揣在特制的航空包里，隔着网眼往外看，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这是它第一次坐飞机，却比阿苗镇定，爪子扒着网眼，正好对着窗外流动的云层，像在数天上的星星。
“别紧张，”林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点电流的沙沙声，“老先生的孙女在出口等你，她穿件靛蓝色风衣，跟你那旗袍颜色差不多。”
阿苗摸了摸衣襟上的蓝宝石胸针，冰凉的触感让心跳慢了些。木盒里的星图布卷裹着引星棒，竹棒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太爷爷在背后轻轻推着她。旁边座位的老太太探过头，看见航空包上绣的猫爪印，笑着用中文问：“这是染的？颜色真特别，像我老家井台上的青苔。”
“是用板蓝根染的。”阿苗突然不紧张了，指着布上的星图，“这是楚南市的星空，我太爷爷说，染布得跟着星星走，时辰不对，颜色就偏了。”老太太听得入神，从包里翻出块手帕：“你看我这，机器染的，洗三次就发白，哪有你的亮。”
飞机落地时，巴黎正下着小雨。阿苗抱着木盒走出舱门，一眼就看见穿靛蓝风衣的姑娘举着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张记染坊 阿苗”，笔画带着点抖，像刚学写字的孩子。“我是苏菲！”姑娘接过木盒时，指尖在“星猫踏月”的猫爪印上停了停，“我爷爷说这是‘会呼吸的蓝’，果然摸着潮乎乎的，像带着你们那儿的露水。”
工作室在栋老建筑的顶楼，推开窗就能看见埃菲尔铁塔。苏菲把布卷铺在长桌上，射灯的光落下来，银线绣的星子突然亮得像真的，连猫爪印里藏着的细绒毛都看得清楚。“上帝啊，”设计团队的人围过来，有人伸手想摸，被苏菲拦住，“别碰，这上面有故事呢——那道歪歪扭扭的线，是染缸边的青苔蹭的吧？”
阿苗点头，从包里掏出《染匠手记》的复印件：“太爷爷记的，‘染布时缸沿长青苔，布面沾之，色更润’。”她又拿出引星棒，竹节上的刻痕在灯光下像串密码，“搅缸得按这个来，顺时针三百下，再逆时针一百五，墨晶才会发光。”
设计师们突然鼓起掌，有人举着相机拍不停：“我们要把这引星棒做成配饰，让模特拿着走秀！就叫‘来自东方的星轨’！”苏菲却指着布角的蓝圈：“这个得保留，像雨滴落在星空里，多浪漫。”
正说着，苏菲的祖父打来视频电话，镜头里举着本旧相册：“阿苗你看，这是1987年，我跟你太爷爷在染坊拍的，他手里就攥着这根引星棒！”照片上的太爷爷穿着蓝布衫，站在槐树下，身后的染缸冒着热气，和现在的样子几乎没差。
阿苗突然想家了，蹲在窗边看雨。苏菲递来杯热可可：“我爷爷说，好的蓝染能跨山越海，因为里面藏着人心——你太爷爷守着缸熬了一辈子，熬出的颜色自然带着劲儿，哪是机器能比的。”
深夜整理布样时，阿苗发现三花猫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桌上，正用爪子拨引星棒。竹棒滚到布卷旁，撞出的细响像太爷爷在染坊喊她“添柴”。她忽然拿起剪刀，剪下块布头，往苏菲手里塞：“这个留着，下次我给你带新的，用春天的槐花瓣染，颜色会发粉，像你们这儿的晚霞。”
窗外的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在布卷上。阿苗摸着引星棒上的刻痕，突然明白太爷爷说的“染活”是什么意思——不是让布永远不变，是让它带着楚南河的水、老槐树的香、猫爪的温度，在异国他乡的灯光下，照样能长出新的故事。
苏菲的电脑屏幕上，新设计的礼服草图己经画好，裙摆上印着放大的猫爪印，领口别着引星棒形状的吊坠。“下周发布会，”苏菲搂着阿苗的肩，“你一定要上台，告诉所有人，这蓝不是颜料调的，是时光养的。”
阿苗点头，眼眶有点热。她给林舟发消息：“布活了，在巴黎发光呢。”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三花猫跳上窗台，对着月亮喵了一声，像在给远在楚南的染缸报信。
阿苗把木盒抱进机舱时，指腹蹭过盒面的雕花，那是太爷爷亲手刻的缠枝莲，花瓣的纹路里还嵌着经年累月的蓝染粉末，蹭在米白色的真皮座椅上，洇出一小朵浅蓝的花。航空包里的三花猫“煤球”正扒着网眼往外瞅，尾巴尖有节奏地扫着包壁，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这是它第一次坐飞机，却比阿苗镇定得多，仿佛早知道此行要去见些特别的人。
“别抖呀。”林舟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点笑意，“苏菲说她爷爷特意烤了可丽饼，就等你尝呢。”
阿苗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襟上的蓝宝石胸针。胸针是出发前林舟送的，说这石头的蓝光和她染的布是一个调调。“我怕……怕他们觉得这布太旧了。”她小声说，木盒里的星图布卷裹着那根引星棒，竹棒的温度透过布料渗出来，像太爷爷在世时，总把竹棒揣在怀里暖着。
“旧才好呢。”林舟的声音忽然沉了沉，“你太爷爷染的布，洗得越久越亮，就像老交情，越处越亲。”
邻座的老太太这时探过头，看见航空包上绣的猫爪印，眼睛一亮：“这针脚真匀，是你绣的？”老太太的中文带着点口音，却格外亲切。阿苗点点头，掀开包顶的小盖，煤球趁机探出脑袋，对着老太太“喵”了一声。
“哎哟，还是只懂礼貌的小猫。”老太太被逗笑了，从包里翻出块手帕，“你看我这，去年在超市买的，说是‘复古蓝’，结果洗三次就发白，哪有你这布鲜活。”手帕的蓝色发灰，边缘还卷了边，和阿苗袖口露出的蓝染布条对比鲜明——那布条是她特意留的边角料，洗了十几次，颜色反而像浸了油似的，润得发亮。
“这是用板蓝根染的，”阿苗的话匣子突然打开了，指着布条上的纹路，“太爷爷说，染布得跟着星星走，子时浸缸，卯时起布，颜色才能咬进纤维里。你看这猫爪印，是煤球小时候踩的，当时我气得首哭，太爷爷却说‘这样才叫活物’。”
老太太听得入神，非要用自己的丝巾换阿苗的边角料。阿苗拗不过，剪了块给她，老太太立刻系在手腕上，像得了宝贝：“我孙女是设计师，回头让她照着这颜色做衣服，肯定比商场里的好看。”
飞机落地时，巴黎正飘着小雨。阿苗抱着木盒走出舱门，一眼就看见举着牌子的苏菲——姑娘穿件靛蓝色风衣，风帽边缘的抽绳上挂着颗蓝染布做的星星，和阿苗包上的猫爪印遥相呼应。“终于等到你！”苏菲接过木盒时，指尖在“星猫踏月”的图案上停了停，指甲缝里还沾着颜料，“我爷爷一早就盯着航班信息，说要亲自跟你讨教‘青出于蓝’的法子。”
工作室在一栋老建筑的顶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迎面就是股松节油混着咖啡的香气。长桌上铺着雪白的衬布，苏菲的团队正围着图纸讨论，看见阿苗进来，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这就是‘会呼吸的蓝’？”有人小声惊叹，伸手想碰木盒，被苏菲轻轻拍开：“别毛手毛脚的，这布上沾着楚南河的水呢。”
阿苗打开木盒，星图布卷在射灯下缓缓展开，银线绣的星子突然亮得惊人，连煤球踩出的浅灰爪印都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太爷爷特意没补，说“缺憾才记得牢”。“这道歪线，”苏菲的祖父拄着拐杖走近，指着布角的蓝圈，“是染缸边的青苔蹭的吧？我1987年去楚南时，你太爷爷的染缸沿就长着这东西，滑溜溜的，差点摔一跤。”
阿苗愣住了，从包里掏出《染匠手记》的复印件：“太爷爷在这儿记着呢，‘染布时缸沿长青苔，布面沾之，色更润’。”她又拿出那根引星棒，竹节上的刻痕在灯光下像串密码，“搅缸得按这个来，顺时针三百下，再逆时针一百五，墨晶才会发光——您看，这是太爷爷刻的数。”
老人接过引星棒，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没错！就是这个！当年他教我搅缸，说‘力气得顺着木纹走，就像做人得顺着良心来’。”他指着竹棒末端的小缺口，“这是1989年我不小心摔的，他还骂我‘毛头小子不懂惜物’。”
工作室里静悄悄的，设计师们都在低头记录，有人突然举起相机：“我们要把这引星棒做成配饰！模特走秀时拿着它，就叫‘来自东方的星轨’！”苏菲却指着布角的蓝圈：“这个必须保留，像雨滴落在星空里，比任何设计都浪漫。”
深夜整理布样时，阿苗发现煤球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桌上，正用爪子拨弄引星棒。竹棒滚到布卷旁，撞出的细响像太爷爷在染坊喊她“添柴”。她忽然拿起剪刀，剪下块布头，往苏菲手里塞：“这个留着，下次我给你带新的，用春天的槐花瓣染，颜色会发粉，像你们这儿的晚霞。”
苏菲的电脑屏幕上，新设计的礼服草图己经画好，裙摆上印着放大的猫爪印，领口别着引星棒形状的吊坠。“下周发布会，”苏菲搂着阿苗的肩，睫毛上还沾着布料的纤维，“你一定要上台，告诉所有人，这蓝不是颜料调的，是楚南的阳光晒的，是老槐树的影子描的，是煤球的小爪子踩出来的——是活的。”
阿苗点头时，眼眶忽然有点热。她给林舟发消息：“布活了，在巴黎发光呢。”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煤球跳上窗台，对着雨后初升的月亮喵了一声，声音清亮，像在给远在楚南的染缸报信。而桌角的引星棒，竹节间渗出的蓝染粉末，正悄悄在雪白的衬布上，洇开一朵小小的、会呼吸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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