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楚南古街的青石板还沾着露水，林舟站在蓝染工坊门口，指尖捻起一缕靛蓝色的染液。本该是沉静的藏蓝，此刻却泛着一丝诡异的灰调，像被掺了沙的海水。他眉头微蹙，昨夜那几条威胁短信还在手机相册里躺着——【染缸里的水，该换了】，发信人是一串乱码。
“林哥，新订的桑皮纸到了。”阿苗抱着纸卷进来，鼻尖沾着点蓝渍，“省里的电话刚才打我这儿了，说专项资金的批文己经拟好了。”她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省文旅厅的短信，末尾还附着句“保护手艺，就是守护根脉”。
林舟刚笑了笑，眼角余光瞥见工坊后墙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阿苗的肩：“去把晾晒架再检查一遍，法国订单的这批桌旗得用新架子。”等阿苗转身，他快步绕到后墙，只看到一串沾着蓝泥的脚印，尽头是被踩断的半株蓝草。
九点整，工坊的蒸汽弥漫开来，染缸里的靛蓝溶液开始咕嘟冒泡。林舟正调试水温，小陈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手里攥着个证物袋：“林区长，昨晚破坏染缸的家伙找到了！这是在附近垃圾桶里发现的，上面有指纹。”证物袋里是半截生锈的钢管，管身上还挂着点蓝绿色的铜锈——那是工坊老染缸特有的铜箍锈迹。
“让技术科比对一下。”林舟盯着钢管，忽然想起上周在区政府门口，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当时对方鬼鬼祟祟地拍着蓝染工坊的招牌，被保安赶走时，他口袋里露出的钢管头就是这个颜色。
与此同时，楚南区的“云顶会所”里，张老板正把一叠照片摔在茶几上。照片上，林舟和阿苗在工坊里调试染料，背景里的新染缸锃亮如新。“周成，你找的这帮废物！连口染缸都砸不彻底？”他抓过雪茄，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省里的专项资金一到，咱们那片待拆的老厂房就别想改成文创园了！”
周成靠在沙发上，指尖转着枚玉扳指，冷笑一声：“急什么？我早说过，林舟那小子不是软柿子。不过……”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份文件，“你看看这个。”
文件袋上印着“楚南化工厂”的抬头，里面是份二十年前的排污报告。张老板翻了两页，眼睛亮了：“你是说……”
“当年化工厂偷排的废料，刚好埋在蓝染工坊那片地下。”周成弹了弹烟灰，“只要让环保部门‘突击检查’，测出土壤重金属超标，你说他那蓝染项目还能不能继续？”
话音未落，包间门突然被推开。赵刚带着两名警员走进来，手里的搜查令在灯光下泛着白：“周成、张建国，有人举报你们涉嫌非法倾倒工业废料，跟我们走一趟。”
楚南札记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楚南札记最新章节随便看！张老板猛地站起来，碰倒了手边的茶杯，茶水在照片上洇开，把林舟的脸晕成一片模糊的蓝。“你们有什么证据？”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赵刚从证物袋里拿出个U盘：“昨晚有人匿名寄来的，里面是你们二十年前和化工厂厂长的交易记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茶几上的文件，“包括这份想栽赃蓝染工坊的‘计划’。”
周成的脸瞬间失了血色。他没注意到，包间角落的通风口处，一枚微型摄像头正闪着微弱的红光——那是林舟昨晚让技术科安装的，他早就猜到对方会狗急跳墙。
下午三点，楚南区政府会议室挤满了记者。林舟站在台上，身后的大屏幕正播放着蓝染匠人捶打蓝草的画面。“刚才警方己经通报，周成、张建国涉嫌破坏生产经营和非法排污，己被依法拘留。”他拿起一匹刚染好的蓝印花布，“楚南的蓝，是草木染的纯粹，不是阴谋诡计能玷污的。”
台下响起掌声时，林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条新短信，发信人依旧是乱码：【恭喜过关。但你真以为，埋在地下的只有废料吗？】
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发布会结束后，阿苗拿着份快递进来：“林哥，国际品牌LAMOUR的合作意向书！他们说要亲自来考察工坊。”
林舟接过文件，却没看里面的条款。他望着窗外，楚南古街的屋檐下，晾晒的蓝布在风里飘动，像一面面沉默的旗帜。他知道，那条短信里的“地下”，绝不仅仅指土壤。二十年前的化工厂，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暮色渐浓时，林舟独自走到工坊后院。他蹲下身，拨开墙角的杂草，露出块松动的青石板。石板下，是个生锈的铁盒。这是他今早发现脚印时，无意间踢到的。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落款是“楚南化工厂 技术员 老陈”。最上面那张写着：“废料坑下，还有个更大的秘密。如果我出事，让我儿子去找林医生……”
林舟的心猛地一跳。老陈？难道是小陈那个失踪多年的父亲？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幽深的洞口，洞口边缘，散落着几片靛蓝色的染布碎片。
对方的短信紧跟着进来：【想知道秘密，明晚子时，化工厂旧址见。别带警察，否则……】
林舟望着照片里的洞口，仿佛能闻到二十年前的铁锈味。他拿起铁盒里的信纸，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蓝渍——那颜色，和今早染缸里的诡异灰调，一模一样。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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