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工坊的窗棂时,那抹诡异的红还浮在染液表面,像滴进蓝墨里的血,晕开又不散,细看竟在缓缓蠕动。阿苗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墙角的蓝草堆,干枯的草叶簌簌落在染缸边,被那红色的边缘一触,竟瞬间蜷成了焦黑的团。
“这不是阴靛。”苏守义拄着拐杖走近,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染液,“阴靛是死色,沉在水底发乌,这东西……活的。”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点黄褐色的粉末撒进去,粉末刚接触液面就冒起白烟,那抹红却像有了知觉,猛地收缩成一团,贴在缸壁上不动了。
“这是‘染骨香’的粉末,”苏守义把瓷瓶收好,“当年我爹用来对付染坊里的邪祟,没想到……”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手帕捂嘴时,林舟瞥见帕子上沾着点暗红——像是血。
“苏伯,您受伤了?”小陈赶紧扶他坐下,“刚才震动的时候是不是撞到了?”
苏守义摆摆手,喘着气摇头:“老毛病了,从废料坑底爬出来就落下的。”他看向那染缸,“这东西怕‘染骨香’,说明和当年的老窑脱不了干系。周成在看守所,张建国死了,谁还能弄来这玩意儿?”
林舟蹲下身,看着缸壁上那团暗红,突然想起张建国尸体旁的U盘:“赵队那边应该在破解U盘,或许里面有线索。”他掏出手机要拨号,屏幕却突然跳出条短信,还是那个乱码发信人:【老窑有三层,你们只封了第一层。】
“三层?”阿苗惊呼,“我奶奶说过,苏家祖辈挖窑,讲究‘天、地、人’三窑,难道……”
“是真的。”苏守义接过话头,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见,“最上面是烧瓷的天窑,中间是藏染料的地窑,最底下……是埋‘染魂’的人窑。”他看向林舟,“那U盘里,肯定有地窑的地图。张建国想挖地窑里的老染料卖钱,那东西比阴靛更邪性。”
正说着,赵刚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急促:“林区长,U盘破解了!里面是地窑的分布图,还有个账本,记着近十年从地窑里偷挖染料的记录,买家名单里……有个名字你肯定熟。”
“谁?”
“LAMOUR品牌的亚太区总监,马克。”
林舟心里“咯噔”一下。昨天刚收到合作意向书,今天就查出对方和地窑有关?他想起意向书里的条款:要求独家使用楚南蓝染的“古法秘方”,还特别注明要“带有历史沉淀感的原始染料”。
“马克现在在哪?”
“根据入境记录,他昨天下午就到楚南了,住在云顶会所附近的酒店。我们刚去查,人己经跑了,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赵刚发来张照片,是块染着暗红的布料,边角绣着个简化的三叠菱形符号,和老陈笔记里的一模一样。
“是他放的红染液!”阿苗看着照片,突然想起什么,“今早送货的师傅说,凌晨三点有辆集装箱车停在工坊后门,下来个高个子老外,说是来提前考察的,我当时没在意……”
林舟立刻让小陈调监控,画面里果然有个金发男人,戴着白手套,正往染缸里倒东西,动作快得像一阵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手腕上戴着块表,表链的挂坠——正是那个三叠菱形符号。
“他怎么会有这个符号?”苏守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这是苏家染坊的印记,除了我们兄妹,只有……”他猛地停住,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只有谁?”林舟追问。
苏守义嘴唇哆嗦着,半天才说:“只有当年给我爹当学徒的那个日本人,小野次郎。他当年偷学三叠染不成,被我爹赶出去了,临走时放话说,一定要把苏家的手艺抢到手。”
“小野次郎……”林舟在手机上搜索这个名字,跳出的词条显示,他是日本最大的染料企业董事长,而LAMOUR的原料供应商,正是这家企业。
“原来如此。”林舟恍然大悟,“周成和张建国是为了钱,马克是为了抢手艺,小小斗士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们背后都有人撑腰。”他看向那染缸,“这红染液到底是什么?”
苏守义从墙角翻出本线装书,封皮写着《楚南染谱》,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画:“这叫‘血引’,是用活人血混着阴靛熬的,能让普通染液变成毒水,沾了皮肤就会溃烂,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发颤,“能唤醒人窑里的‘染魂’。”
“染魂是什么?”小陈忍不住问。
“是当年死在窑里的匠人怨气所化,”苏守义合上书,“我爹当年封窑,就是因为地窑塌了,埋了七个染匠,他们的血混着染料,时间长了就成了‘染魂’,靠吸食活人的精气活着。”
话音刚落,工坊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阴冷的风灌进来,吹得染缸里的红液又开始扩散。更奇怪的是,墙上挂着的蓝染布突然无风自动,层层叠叠地飘起来,像无数只蓝手在抓什么。
“不好!”苏守义突然站起来,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它醒了!快去关地窑的入口!”
“入口在哪?”林舟抓起旁边的斧头。
“在老槐树的树洞!”苏守义指着后院,“当年我妹妹怕我忘了,特意在树洞里刻了标记!”
三人冲进后院,老槐树的树干上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洞口渗出黏糊糊的液体,颜色和染缸里的红一模一样。小陈壮着胆子往里看,洞里深处似乎有东西在动,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有人在水下喘气。
“快用染骨香!”苏守义把瓷瓶扔给阿苗,“撒在洞口,能暂时镇住!”
阿苗刚拧开瓶盖,洞里突然伸出只手,皮肤是青灰色的,指甲又尖又长,首抓她的脸!林舟眼疾手快,一斧头劈过去,砍在那只手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像劈在枯木上。
那手缩了回去,洞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震得人耳朵生疼。紧接着,树洞开始剧烈晃动,地面裂开条缝,从缝里冒出的蓝烟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红光。
“它要出来了!”苏守义急得首跺脚,“三叠染的最后一步,必须用至亲的血!阿苗,只有你……”
阿苗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指尖,又看了看洞里不断渗出的红液,突然咬了咬牙:“我来!”她抓起剪刀,刚要再划开手指,却被林舟拦住了。
“等等。”林舟盯着那只被砍中的手,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深蓝色的液体,“这不是染魂,是……”他突然想起老陈笔记里的一句话,“‘以假乱真,以魂养器’,这是有人在用染魂的幌子,引我们打开地窑!”
他刚说完,树洞深处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紧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混着蓝草香飘出来,洞口的红液瞬间变成了黑色。
苏守义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捂住胸口,大口喘着气:“是……是地窑的炸药!有人不想让我们进去!”
林舟看向手机,赵刚又发来条消息:“马克在码头被抓了,他说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引你们去地窑,说那里有真正的三叠染秘方。”
“是谁给的钱?”
“他说是个女人,戴着蓝布头巾,说话像楚南本地口音。”
林舟心里一动,看向苏守义:“苏伯,您妹妹苏念慈……还活着吗?”
苏守义浑身一震,手里的拐杖“当啷”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恐惧。
就在这时,阿苗突然指着染缸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们看!那红液……变脸了!”
众人回头,只见染缸里的红液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眉眼像极了苏守义,正对着他们,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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