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的楚南，雪开始融化，屋檐上滴着水，滴答滴答像在数着日子。林舟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两张纸：一张是市委组织部的调令，任命他为清河市常务副市长；另一张是楚南县民生工程的进度表，上面的红勾密密麻麻，只剩下“稻田养鱼试点”“服装加工厂投产”几项没画完。
李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纸箱：“林县长，这是您的东西，我帮您收拾好了。”纸箱里没几件东西：一个搪瓷杯，几本翻旧的笔记本，还有西岭小学孩子们送的布娃娃。
“放着吧。”林舟把调令折起来，塞进抽屉，“下午去东河村看看，稻田养鱼的鱼苗该送过去了。”
“林县长，您真的要走？”李秘书的声音有点涩，“大家都舍不得您。”
林舟笑了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走了，楚南的日子还得照样过，而且会越过越好。”他顿了顿，“你跟了我半年，进步很快，以后多沉到基层去，多听听老百姓的心里话。”
李秘书点点头，眼圈红了。
去东河村的路上，车窗外的田野还覆着层薄雪，露出的黑土地像块刚醒的面团。王老汉和几个村民正在田埂上等着，手里拿着铁锹，脚边放着几十个塑料盆。
“林县长，您可来了！”王老汉搓着手，“技术员说今天水温正好，能放鱼苗了。”
林舟跳下车，和村民们一起把鱼苗倒进田里。银闪闪的鲫鱼苗在水里游弋，搅得薄冰“咔嚓”作响。那个想试养的年轻人蹲在田边，眼睛瞪得溜圆：“这鱼真能和稻子一起长？”
“能。”林舟拍着他的肩膀，“按技术员说的做，少用化肥，多用有机肥，鱼长得肥，稻子也香。等丰收了，我来吃你的鱼和新米。”
年轻人咧着嘴笑：“一定！一定！”
村民们围着林舟，七嘴八舌地问他啥时候再回来。“林县长，您可别忘了东河村的桥！”“下次来，我给您炖稻田鱼吃！”
林舟一一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滋味。他走到新桥边，栏杆上还留着孩子们画的涂鸦，歪歪扭扭的太阳底下，写着“林县长”三个字。
离开东河村，林舟去了西岭小学。孩子们还在放寒假，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李老师在打扫教室。“林县长，您来啦。”她放下扫帚，脸上带着点惊讶。
“来看看。”林舟走进教室，新黑板擦得锃亮，课桌上摆着孩子们的寒假作业，封面上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新老师适应了吗？”
“适应了，两个年轻人很认真，还说要搞个兴趣小组。”李老师说，“赵总捐的图书到了，我正整理呢，打算开学就建图书角。”
林舟走到图书角，崭新的图书堆成小山，《安徒生童话》《十万个为什么》……都是孩子们爱看的。“真好。”他拿起一本《昆虫记》，仿佛看到孩子们围着看书的样子。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楚南札记》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林县长，您是不是要走了？”李老师轻声问。
林舟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李老师低下头，声音有点抖，“您做了这么多事，该去更好的地方了。孩子们让我给您带样东西。”她从抽屉里拿出个相框，里面是张全班合照，孩子们笑得像向日葵，最前面写着“谢谢林县长”。
林舟接过相框，指尖划过照片上的笑脸，眼眶热了。
最后一站是开发区。兴旺粮业的车间里，赵总正指挥着工人装车，大米礼盒上的“楚南香”三个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林县长，您来得巧，这是发往上海的订单，第一次走出省！”
“不错啊。”林舟笑着说，“以后争取卖到全国各地。”
“借您吉言！”赵总递过来个礼盒，“带回去给嫂子和孩子尝尝，咱楚南最好的米。”
林舟接过来，沉甸甸的。纺织厂的老顾也来了，手里拿着张订单：“林县长，东南亚的采购团订了五万米布！您说的产业链，真成了！”
“好样的。”林舟拍着他的肩膀，“别忘了技改，质量得一首抓下去。”
“您放心！”老顾笑得合不拢嘴。
离开开发区时，夕阳正红，把厂房的影子拉得很长。林舟看着这片曾经荒芜的土地，如今机器轰鸣，车来车往，心里忽然很踏实。他做的事，像埋下的种子，己经开始发芽了。
回到县城，张望舒在办公室等他。“想好了？”
“嗯。”林舟点头，“我去清河，但楚南的事，我还会盯着。”
“这就对了。”张望舒笑着说，“楚南是你的根，也是你的底气。到了清河，好好干，别给楚南丢脸。”
林舟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倒了杯热水，慢慢喝着。水还是那个味道，带着点淡淡的茶渍香。他翻开最后一本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下：“楚南的半年，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课。这里的桥，这里的教室，这里的每一张笑脸，都是我前行的力量。此去山高水远，初心不改。”
收拾好东西，林舟提着纸箱走出县政府大楼。门口站着不少人：王秀兰、老马、老张、刘校长、王老汉……还有西岭小学的几个孩子，举着幅画，上面是楚南的桥，桥边写着“常回来看看”。
“林县长，一路顺风！”大家齐声说。
林舟眼圈红了，对着大家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我会回来的。”
车子缓缓驶离县城，林舟回头望去，楚南的轮廓渐渐模糊，但那些桥、那些教室、那些稻田，却像刻在心上，清晰得很。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楚南的故事还在继续，而他的故事，也会带着楚南的温度，一首走下去。
车窗上，倒映着他手里的车票，目的地：清河。但他心里清楚，无论到哪里，楚南都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像丰收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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