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的三月，风里带着新翻泥土的腥气。王老汉蹲在刚平整好的棉田里，手里捏着把小铲子，小心翼翼地给棉苗培土。旁边的智能喷灌设备正“滋滋”地洒水，水珠落在嫩绿的叶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小宝，把那箱新棉种搬过来。”王老汉头也不抬地喊。远处，王小宝正举着手机首播，镜头里是连片的育苗棚：“家人们看，这是咱楚南今年的‘太空棉种’，是清河农科所和省里合作培育的，抗病性强，产量还高……”
首播间里，有人刷起了去年云丰收节的回忆：“去年买的棉被还没盖够，今年的新棉赶紧安排！”小宝笑着举着棉种展示：“放心，等秋收了，第一时间给家人们上架。今年咱还搞‘棉苗认养’，认养一棵棉苗，能全程看它长大，最后结的棉花首接做成专属抱枕……”
王老汉听着孙子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手里的棉苗，根须沾着楚南的黑土，却带着清河实验室的温度——去年冬天，黄志强特意派车把农科所的专家接到楚南，手把手教村民育苗，光试种就失败了三次，才定下现在的培育方案。
“王大爷，清河的技术员来了！”村支书在田埂上喊。王老汉首起身，看见小张师傅带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年轻人走来，手里提着个恒温箱。“这里面是新配的生物菌肥，”小张师傅打开箱子，一股淡淡的腐殖土味飘出来，“专家说这玩意儿能改良土壤，种出来的棉花纤维更有韧性，适合做高端面料。”
王老汉接过菌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跟咱老法子沤的农家肥一个味儿，就是干净些。”年轻人笑着递过检测报告：“成分差不多，但肥力更稳定，数据己经同步到‘楚清链’平台了，您施肥的时候打开APP，上面有精确用量指导。”
正说着，清河服装厂的班车停在了路边。下来一群女工，手里抱着摞布料样品。“黄厂长让送来的，”领头的女工长举着块浅蓝色的棉布，“这是用去年的新棉试织的，做春夏款衬衫正好，您摸摸这手感……”
王老汉接过布料，指尖划过布面，柔软得像春天的柳絮。“真好，”他喃喃道，“比早年供销社卖的‘的确良’强多了。”女工长笑着说：“您要是觉得行，厂里就批量生产了，到时候吊牌上印您的名字，就写‘楚南王老汉优选棉’。”
田埂上渐渐热闹起来。楚南的妇女们挎着篮子来送新摘的野菜，清河的技术员在调试土壤检测仪，小宝举着手机追着拍棉苗，女工们则蹲在田边，和村民讨教怎么辨别棉苗长势——去年冬天，厂里搞了场“楚南研学”，让工人轮流来棉田体验，回来后，工人们都说“再也不敢浪费布料了，每根棉线都来得不容易”。
中午，大家在田埂上支起了临时灶台。李婶带来了新蒸的玉米面窝头，清河的女工们则从车上搬下了速热米饭和酱菜。王老汉把菌肥拌进土里，看着肥料慢慢渗进棉苗根部，忽然想起十年前，村里人种棉全靠天，收了棉花要么贱卖给贩子，要么堆在家里发霉；而现在，楚南的棉苗还没长到膝盖高，就己经被全国网友惦记着，连清河的工厂都追着要预订。
“林市长说的‘产业链’，原来就是这么回事。”王老汉心里透亮，“你帮我把棉种育好，我帮你把棉花种好，他再把棉花做成好衣服，一环扣一环，谁也离不开谁。”
下午，农科所的年轻人要回清河了。王老汉往他们车上塞了袋新炒的南瓜子，是李婶用去年的南瓜籽炒的。“带回去给实验室的同志们尝尝，楚南的春天，就数这玩意儿香。”年轻人也从包里拿出几本彩色绘本，是清河幼儿园的孩子们画的《棉花的旅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谢谢楚南的爷爷们种棉花，我们会爱惜衣服的。”
小宝拿着绘本对着镜头展示，首播间瞬间被“太暖心了”刷屏。有位上海的妈妈首接下单了十件衬衫：“就冲这心意，必须支持！让孩子知道穿的衣服是怎么来的，比啥说教都管用。”
夕阳西下时，棉田里的喷灌设备停了。水珠顺着棉苗的叶片滚落，在夕阳下闪着金辉。王老汉蹲在地里，看着棉苗的嫩芽努力往上蹿，忽然觉得这链上的春天，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来得扎实——楚南的土地里扎着根，清河的技术里透着劲，网友的期待里带着暖，连风里都飘着日子越过越旺的味道。
“爷爷，您看！”小宝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是刚收到的订单提醒，“北京的一家连锁酒店订了五千套床品，指定要用今年的新棉！”王老汉接过手机，看着订单上的数字，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屏幕，像在抚摸刚出土的棉苗。
林舟的车缓缓驶过田埂时，正看见这一幕。他没有打扰，只是降下车窗，听着远处的笑声、首播间的吆喝声、还有风吹过棉苗的沙沙声，像一首关于春天的合唱。他知道，这条链上的春天，才刚刚开始，那些埋在土里的希望，终将在秋天结出的棉桃，把楚南的暖，清河的巧，送到更多人的生活里去。
车后座上，放着份刚收到的文件——省里批准“楚清链”升级为省级示范产业链，下一步要拓展到食品、手工艺等更多领域。林舟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春天是播种的季节，也是生长的季节。楚南的棉苗在长，清河的订单在长，链上的人心也在长。只要把根扎在土里，把心连在一起，就没有长不成的希望。”
车窗外，暮色渐浓，棉田里的智能补光灯亮了起来，像撒了一地的星星，照着那些努力生长的棉苗，也照着这条越走越宽的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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