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楚南，稻田里的稻穗开始泛黄，沉甸甸地低着头，像一群谦虚的孩子。林舟踩着田埂往里走，皮鞋陷进泥里，出时带着层黄浆。县农业局的老张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个测产仪，裤脚早就湿透了。
“林县长，您这是何苦呢，让乡里把数据报上来就行。”老张喘着气说，额头上的汗滴进稻田里，砸出个小水圈。
“报上来的数，哪有自己看的实在。”林舟蹲下身，抓过一把稻穗，用手指捻开稻壳，的米粒滚落在手心里，“今年的收成，看着比去年好。”
“是啊，雨水足，没遭灾。”老张说，“就是粮价有点低，农民们担心卖不上价。”
林舟站起身，往远处望去。几百亩稻田连成一片，风一吹，稻浪翻滚，像金色的海洋。几个农民正在田埂上歇脚，看到林舟，都站起来打招呼。
“林县长，您来啦！”为首的是王老汉，手里拿着个旱烟袋，“快过来歇歇。”
林舟走过去，在田埂上坐下。王老汉递过来一袋烟，被他笑着推开了：“大叔，我不会抽。今年的稻子，能亩产多少？”
“少说也得千斤！”王老汉脸上笑开了花，“就是这价钱，去年一斤才一块三，除去种子、化肥，落不下多少。”
“是啊，”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接话，“我同学在外地搞稻田养鱼，一亩地能多挣好几百，咱这儿也不知道行不行。”
林舟眼睛一亮：“稻田养鱼？你了解具体情况吗？”
“不太清楚，就听他说过几句。”年轻人挠了挠头，“好像是在稻田里放鱼苗，鱼能吃虫，粪便还能当肥料，一举两得。”
林舟掏出笔记本，飞快地记着：“稻田养鱼——生态种养，提高效益。”他抬头问老张：“咱们县有没有试过？”
老张想了想：“前几年有人试过，没成功，说是技术不到位，鱼死了不少，稻子也减产了。”
“技术不到位，可以学嘛。”林舟说，“老张，你明天去趟省农科院，找专家问问，看看咱们这儿的水土适合不适合，需要哪些技术支持。”
“好！”老张赶紧记下。
正说着，村支书老周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个手机：“林县长，乡里打电话，说有几个粮贩来收粮，给的价钱比往年还低，村民们不愿意卖，吵起来了。”
林舟皱了皱眉：“走，去看看。”
村口的晒谷场上，十几个粮贩围着一堆稻谷，和村民们争得面红耳赤。“就这价，爱卖不卖！”一个大腹便便的粮贩叼着烟，语气嚣张，“全县就我们几家收粮，你们不卖，等着烂在手里？”
“去年还一块三呢，今年怎么就一块一了？”王老汉气得发抖，“你们这是欺负人！”
林舟走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粮价是市场定的，但不能强买强卖。”
粮贩们见来了个穿夹克的，以为是普通干部，没当回事：“你谁啊？少管闲事！”
“我是县长林舟。”林舟看着他们，“你们的收购许可证呢？拿出来看看。”
粮贩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为首的那个赶紧掏出许可证，林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上面写着收购价不低于市场价，你们这是违反规定。”
“我们这不是还没谈拢嘛。”粮贩陪着笑说，“林县长说了算，您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我说了不算，得按市场价来。”林舟看向老张，“今年的市场价是多少？”
“国家保护价一块三，市场价一块西左右。”老张说。
“那就按一块西收。”林舟看着粮贩，“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我们联系县里的粮食加工厂，他们也收。”
粮贩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只好点头：“行，就按一块西收。”
村民们顿时欢呼起来，围着林舟说谢谢。王老汉拉着他的手：“林县长，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我不是救星，这是你们应得的。”林舟说，“不过，光靠卖原粮不行，利润太低。我打算在县里建个粮食加工厂，把稻谷加工成大米、米粉，再包装一下，能多卖不少钱。”
“真的？”老周眼睛一亮，“那我们就能在家门口打工了？”
“当然。”林舟说，“厂房就建在开发区，离这儿近，方便运粮。资金我来想办法，争取年底开工。”
离开村子时，夕阳己经西斜，把稻田染成了金黄色。林舟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象，心里盘算着：建粮食加工厂大概需要500万，可以申请农业专项贷款，再吸引点社会资本，应该差不多。
回到县城，林舟首接去了开发区。老马正在和一个粮食加工企业的老板谈话，见林舟进来，赶紧介绍：“林县长，这位是兴旺粮业的赵总，想来咱们县投资。”
赵总站起身，握着林舟的手：“林县长好，早就听说您是干实事的，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太好了！”林舟笑着说，“我们正打算建个粮食加工厂，您来得正好。”
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越谈越投机。赵总最后说：“林县长，我信您，这项目我投了！500万，不够我再追加！”
“赵总放心，我们一定提供最好的服务。”林舟说。
送走赵总，老马感慨地说：“林县长，真服了您了，这项目可是块肥肉，好多县都在抢呢。”
“不是我厉害，是咱们县的资源好。”林舟说，“有这么好的稻田，有这么勤劳的农民，不愁引不来项目。”
晚上，林舟在办公室整理材料，李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林县长，西岭小学的维修工程进度表，赵老实送来的。”
林舟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7月15日，屋顶修缮完毕；7月20日，墙面翻新完毕；7月25日，门窗安装完毕……”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还画了个简易的进度图。
“这赵老实，还真老实。”林舟笑着说。
“是啊，听说他每天都住在工地上，亲自盯着。”李秘书说，“刘校长打电话来，说孩子们都盼着早点搬进新教室呢。”
林舟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翻开笔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下：“农民的事，是天大的事。让他们种得好、卖得好、过得好，才是真本事。”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办公桌上，也照在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上。林舟知道，建粮食加工厂只是第一步，还有很多事要做，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楚南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倒了杯热水，慢慢喝着。水是热的，心里也是热的，像稻田里的阳光，温暖而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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