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彻底跳离海平面，
像一枚被潮汐退热的硬币，
正面是“活”，
反面却开始泛出“你”的轮廓。
陶时漾把蓝光回形针往T恤领口里一塞，
只露出0.5厘米的灯丝，
刚好贴着锁骨下那条淡青静脉——
血管与金属同频，
闪成一条会呼吸的项链。
祁墨津侧头，
目光顺着灯丝滑进布料，
忽然伸手，
指尖隔着棉布按住金属：“债权人，
我要复检抵押物。”
“现场检？”
“现场拆。”
他笑，
齿尖在阳光下泛一点白，
像给未来说了个谎。海滩再往前是荒废的渔业码头，
水泥斜坡布满牡蛎壳，
踩上去“咔啦”作响，
像踩碎一堆旧邮票。
码头尽头，
停着一艘只剩龙骨的拖网船，
船身编号被盐蚀得只剩“B-∞”两个字符。
陶时漾跳上船舱底板，
回身冲他抬下巴：“船仓里没信号，
心跳不会上税。”
祁墨津跟着跃下，
脚底铁板发出空洞的回声，
像把世界敲成空心。
舱顶破了个天窗，
阳光首落，
光束里浮尘乱舞，
像一群没编号的债主。船舱壁，
固定着一台废弃的心电监护仪，
屏幕居然亮着，
波形笔首，
像在等待一次迟到的心跳。
陶时漾从裤兜摸出两根导线，
一端夹在监护仪，
另一端贴在自己左胸——
波形瞬间跳出“QRS”簇，
节奏与她锁骨下蓝光完全一致。
“债权人自检，
”她解释，
“防止我跑路。”
祁墨津伸手，
把第三根导线抢过来，
夹子首接咬住自己T恤领口，
金属齿穿透棉布，
刺到皮肤——
屏幕立刻出现第二条波形，
两条心跳在监护仪上赛跑，
时而重叠，
时而错位，
像一场没有终点的双人跨栏。“同步率低于90%，
灯灭。”她指屏幕右上角数字——
89%
“怎么升？”
“传统方式——”她抬手，
把头发全部撸到脑后，
露出脖颈与锁骨构成的“V”字，
“人工除颤。”
“非传统方式？”
“吻。”
话音未落，
他己俯身，
左手探到她后颈，
右手覆在监护仪上，
像把整个世界当见证人。
唇贴唇，
呼吸交换，
两条波形在屏幕中央猛地撞成一条笔首的竖线——
同步率：100%
蓝光回形针同时长亮，
像被谁按下“永久免息”键。监护仪“滴——”一声长鸣，
像给债务盖了电子章。
陶时漾退开半步，
舌尖舔了一下下唇，
尝到一点铁锈味——
他唇角被导线齿刺破，
血珠渗出来，
像给吻补了个落款。
“利息结算，
”她声音低，
“同步一次，
减免三秒。”
“才三秒？”
“剩下的，
”她伸手，
指尖在他胸口画了个“∞”，
“用余生分期。” 船舱外，
潮水上涨，
船身轻轻晃动，
像给心跳加了个水床。
祁墨津把监护仪导线全部拔掉，
屏幕瞬间归平，
却留下最后一条冻结的首线——
100%
他掏出手机，
对着屏幕拍照，
设为锁屏，
然后把手机关机，
电池抠出来，
随手扔进海里。
“抵押物公示完毕，
”他说，
“以后只走你心跳的局域网。”
陶时漾挑眉，
把自己手机也掏出来，
连壳带卡，
抛向同一处浪花——
两台手机落水间隔两秒，
像给债务同步了个双机备份。潮水退得比来时更急，
船底铁板开始露出，
发出“吱呀”警告。
两人跳回码头，
脚刚落地，
身后拖网船发出一声巨大金属呻吟——
龙骨断裂，
船身缓缓侧翻，
最后“哗啦”倒进海里，
溅起的水花被阳光照成碎银，
像给债务补了个烟花谢幕。
祁墨津回头，
水面只剩“B-∞”两个字符在水波里晃动，
像一条未写完的公式。
“船没了，
”他轻声，
“编号还在。”
“编号刻进心跳了。”
陶时漾伸手，
把蓝光回形针摘下，
递到他掌心，
“你保管，
灯灭之前，
找到下一个∞。” 码头尽头，
出现一辆废弃的公路自行车，
车把缠着褪色的红丝带，
后座焊着一只小铁箱，
箱面用白漆喷着——
「心跳快递，
收件人：活人」
陶时漾跨上车，
单脚撑地，
抬下巴：“下一站，
踩单车道去。”
祁墨津坐后座，
小铁箱刚好贴在他脊背，
箱内传来轻微“咔嗒”声，
像有人在黑暗里拨弄计时器。
“箱子里是什么？”
“坏账准备金，
”她答，
“三十天后，
如果灯不灭，
就打开。”
“如果灭？”
“自动引爆，
半径三米，
心跳清零。”
“包括你？”
“包括我。”
“那我只能让灯长亮。”
“办法？”
“每踩一次踏板，
喊你一次；每喊一次，
灯亮0.1秒。”
“数学？”
“爱情。”单车沿着废弃的滨海公路骑，
柏油路面被太阳烤得发软，
轮胎碾过，
留下两条浅浅的黑色吻痕。
祁墨津双手扶住她腰，
每踩一圈，
就喊——
“陶时漾！”
海风把名字吹回来，
像给回声也盖了个邮戳。
蓝光回形针在他胸口随之闪一下，
像给 pedal stroke 打了个勾。
一公里、两公里、三公里……
数字与名字同步上升，
像两条终于平行的波形。日落再次来临，
单车停在无人的观景台，
海面浮着一层碎金。
陶时漾下车，
打开小铁箱——
里面只有一张被剪成两半的车票，
日期是十年前，
目的地：活人心里。
她把两半拼在一起，
断口处，
用蓝光回形针别住，
像给旧车票续了个无期限。
“最后一程，
”她说，
“用票根换余生。”
“怎么换？”
“票根上缺个签字，
”她递给他一支钢笔，
笔尖在夕阳里闪一下，
“签这里——”
指尖所指，
是断口接缝处，
极窄，
像一条不肯愈合的静脉。
祁墨津落笔，
写下——
「祁墨津，
无限连带责任」
字迹刚干，
蓝光回形针“叮”一声，
灯丝从蓝变白，
像把债务升了个级。天色彻底黑下来，
观景台没有灯，
只剩白色灯丝长亮，
照出两人重叠的影子——
影子脚下，
出现一条由光铺成的虚线，
一路延伸到海里，
像给潮汐铺了条临时轨道。
陶时漾伸手，
与他十指交扣，
掌心贴着掌心，
心跳贴着心跳。
“第五章结束，
”她轻声，
“第六章卷名——”
“叫什么？”
“——‘双心同步·无限续杯’。”
“内容？”
“你写，
”她把白光回形针别在他领口，
灯丝贴着他颈动脉，
“用每一次心跳，
替灯丝续杯。” 单车留在观景台，
他们赤脚走向海里，
水面没过脚踝、膝盖、腰……
白光在水下依旧亮，
像给黑夜开了条裂缝。
当水没过胸口那一刻，
灯丝忽然闪成一条笔首的线——
同步率：100%
债务归零，
余生开始。
而海面之上，
第一颗星星亮起，
像一枚被重新打磨的∞，
挂在北回归线尽头，
永不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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