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阳光把市中心商场的玻璃幕墙照得闪闪发光，人潮涌动的大厅里，空调风带着淡淡的香氛味，吹散了夏日的燥热。狄其野手里提着一个画材袋，里面装着刚买的进口颜料——上周客户指定要这种哑光颜料画深海主题插画，他跑了两家店都没货，今天终于在这家商场的文创店找到了。
“就是这个，你看，颜色比普通颜料更柔和，画出来的深海会更有质感。”狄其野把颜料管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身边的章子崖，眼睛亮晶晶的，像个献宝的孩子。
章子崖接过颜料管，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他低头看着管身上印的色号——“深海蓝”，颜色和他记忆里老家的海水几乎一模一样。他的眼神软了下来，轻轻“嗯”了一声：“很好看，画出来的效果应该会很好。”
狄其野笑得更开心了，伸手自然地挽住章子崖的胳膊——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慢慢习惯的“公共场合亲密动作”，不算过分亲昵，又能让彼此安心。“等回去我就试画，到时候你帮我看看，要是哪里不对，你随时指出来。”
“好。”章子崖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躲开他的触碰，反而往他身边靠了靠，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自从上次收到同族的危险信号后，他就变得格外小心，尤其是在人多的公共场合，既怕遇到追踪者，又怕意外接触水源，暴露身份。
两人并肩往商场出口走，路过一楼大厅的中央喷泉时，狄其野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喷泉设计成“深海漩涡”的造型，水柱随着音乐节奏上下起伏，偶尔还会喷出细小的水花，引得不少小朋友围着喷泉跑闹，笑声阵阵。
“你看那个小朋友，长得好可爱。”狄其野笑着指了指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正在追着水花跑的小女孩，“像不像你之前说的，你们族里的幼崽？”
章子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小女孩的笑声清脆，跑起来的时候裙摆像小伞一样张开。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轻声说：“族里的幼崽……比她更调皮，会在热泉边追着发光的鱼跑，还会偷偷把触手伸进长辈的贝壳里偷糖果。”
“听起来好有趣。”狄其野的声音里满是向往，“要是有机会，真想看看你们族里的幼崽，肯定很可爱。”
章子崖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攥了攥狄其野的手——他知道，这个愿望或许永远都无法实现，深海对人类来说是致命的禁区，而他也未必有机会再回到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园。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滋滋”声，紧接着是喷泉设备故障的警报声。原本规律起伏的水柱瞬间失控，其中一根主水柱突然爆裂，大量的水像瀑布一样喷涌而出，带着强劲的冲击力，朝着周围的人群泼洒过去！
“小心！”狄其野反应极快，下意识地想把章子崖往身后拉，可己经来不及了——飞溅的水花像细密的雨丝，瞬间落在了章子崖的肩膀和手臂上，冰凉的触感瞬间渗透了他的衬衫。
章子崖的身体猛地僵住。
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淡淡的紫色，手臂上的血管隐隐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涌动。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指尖泛出半透明的光泽，隐约能看到细小的吸盘痕迹——形态快要失控了！
“章先生！”狄其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顾不上周围人群的尖叫和混乱，一把脱下自己的外套，死死地裹在章子崖的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罩住，只露出一双慌乱的眼睛。
“别慌，没事的，我带你离开这里！”狄其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他紧紧抱着裹在大衣里的章子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周围的视线，奋力朝着喷泉旁边的一家服装店冲过去——那里有试衣间，是暂时能隔绝人群和水源的“安全区”。
章子崖被裹在温暖的大衣里，能清晰地闻到狄其野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有他急促的心跳声。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皮肤接触到大衣布料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在抗拒形态的变化。他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用触手（己经快要显现的右手）紧紧攥着狄其野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狄其野一边挤开慌乱的人群，一边朝着服装店的店员大喊，“不好意思，我们需要用一下试衣间，紧急情况！”
店员被他焦急的样子吓了一跳，又看到裹在大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章子崖，虽然疑惑，还是点了点头，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试衣间：“那边！快进去！”
狄其野连声道谢，推着章子崖冲进试衣间，反手锁上了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外面传来的混乱声响。
“章先生，你怎么样？还好吗？”狄其野赶紧掀开大衣的一角，看到章子崖的脸色依旧惨白，手臂上的紫色还没褪去，右手的指尖己经完全变成了半透明的触手形态，细小的吸盘清晰可见，正微微颤抖着。
“水……太多了……”章子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试图控制形态，可皮肤下的“异动”越来越强烈，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我快控制不住了……”
狄其野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章子崖随身携带的银色盒子——出门前，他特意提醒章子崖带上，以防万一。他打开盒子，倒出一点淡蓝色的深海海水，小心翼翼地滴在章子崖的手臂和右手上：“快，用这个，能稳定形态。”
海水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章子崖的身体明显一颤，手臂上的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触手形态的指尖也慢慢恢复类的手指，只是依旧泛着淡淡的凉意。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只是眼神里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慌乱。
“没事了，没事了。”狄其野伸手轻轻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海水起作用了，你己经稳定下来了，别害怕。”
章子崖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对方温暖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心里的慌乱慢慢消散。他伸出手，紧紧抱住狄其野的腰，声音带着点哽咽：“刚才……我以为我要暴露了，要是被别人看到……”
“不会的，”狄其野打断他，语气坚定，“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暴露的。刚才没人看到你的异常，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惊险——如果他反应再慢一点，如果没有及时找到试衣间，如果没有带深海海水，章子崖很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回原形，到时候不仅身份暴露，还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追踪者的注意。
两人在试衣间里待了大概十分钟，首到外面的混乱声渐渐平息，狄其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试衣间的门，探出头观察——大厅里的喷泉己经停止喷水，工作人员正在清理地面，人群也散去了不少，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围着喷泉议论。
“外面安全了，我们趁现在赶紧走。”狄其野把大衣重新裹在章子崖身上，拉着他的手，尽量贴着墙壁，避开人群，快速朝着商场出口走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冲进试衣间的时候，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店窗边，姬存希正握着手里的咖啡杯，眼神里满是疑惑和震惊。
姬存希今天来商场是为了买一条新裙子，路过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狄其野和章子崖。她本来想上前打招呼，却没想到突然发生了喷泉失控的意外。
她清楚地看到，飞溅的水花落在章子崖身上时，他的反应异常激烈——不是普通人被水泼到的“狼狈”，而是“恐惧”，像是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她还看到狄其野的反应，不是先擦自己身上的水，而是第一时间脱下外套裹住章子崖，眼神里的紧张和急切，远超普通朋友的关心；更让她在意的是，章子崖被裹在大衣里的时候，她隐约看到他的手臂似乎“不对劲”——皮肤泛着奇怪的紫色，形态也不像正常人类的手臂。
“章子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怕水？狄其野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保护他？”一连串的疑问在姬存希的脑海里盘旋，之前的疑心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重了。
她看着狄其野拉着章子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看看这个“怕水的秘密”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姬存希赶紧结了账，快步走出咖啡店，远远地跟在狄其野和章子崖身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不让他们发现。
狄其野和章子崖一路快步走到商场停车场，坐进车里后，两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狄其野发动车子，看着副驾驶座上脸色依旧苍白的章子崖，心里满是心疼：“还好吗？要不要先去附近的公园坐一会儿，缓一缓？”
“不用了，”章子崖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疲惫，“我们回家吧，我想待在熟悉的地方。”
“好，我们回家。”狄其野没有再坚持，轻轻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车子后面，一辆白色的轿车也缓缓启动，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开车的正是姬存希。
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章子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眼神里满是担忧：“刚才的意外……会不会是故意的？比如……追踪者干的？”
狄其野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之前也有过这个念头，可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喷泉故障是很常见的意外。但结合上次收到的危险信号，这个猜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确定，”狄其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我们必须提高警惕，以后尽量少去人多的公共场合，尤其是有水源的地方，避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
“嗯。”章子崖点了点头，伸手握住狄其野放在挡位上的手——冰凉的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狄其野心里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些。
回到公寓楼下，狄其野先下车，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才让章子崖下车。两人快步走进公寓楼，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姬存希正坐在车里，看着他们走进楼道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神里满是坚定。
她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偷偷拍下的照片——照片里，是狄其野和章子崖在商场里并肩走的背影，还有刚才喷泉失控时，狄其野裹着章子崖冲进试衣间的画面。她点开备忘录，在之前的“疑点”后面又加了一条：“在商场喷泉失控时，章子崖对水表现出极度恐惧，身体出现异常（皮肤泛紫、手臂形态异常），狄其野紧急保护，行为可疑。”
“章子崖，狄其野，你们的秘密，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姬存希看着手机屏幕，轻声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只剩下探究的决心。
而公寓里，狄其野正在帮章子崖倒温水，章子崖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银色盒子，眼神里的担忧还没有散去。刚才的惊险一幕，让他更加确定，危险己经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他和狄其野，必须尽快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别担心，”狄其野把温水递到他手里，坐在他身边，“我们己经很小心了，以后会更小心，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让你的身份暴露。”
章子崖抬起头，看着狄其野认真的眼神，心里的担忧慢慢被温暖取代。他点了点头，握住狄其野的手：“嗯，我们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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