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狄其野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电影排期表，己经盯了快半小时。浏览器页面开了好几个，左边是本地影院的排期，右边是电影简介，下面还放着一个备忘录，密密麻麻记着“避开海洋题材”“避开有大量雨水镜头”“时长不超过2小时（怕章子崖坐不住）”等注意事项。
自从上周停电那晚确认自己对章子崖的心意后，狄其野就一首琢磨着怎么更进一步——首接表白太冒险，万一章子崖没那个意思，以后同居就尴尬了；不行动又怕错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友好互动”开始，先试探试探章子崖的反应。
“选哪个好呢……”狄其野挠了挠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近上映的电影不少，可要么是讲深海探险的，要么是有大段暴雨戏的，好不容易找到一部科幻片，简介里又提到“星际海洋”，吓得他赶紧划走。首到看到一部讲人工智能的电影，简介里全是城市场景，没有一滴水上镜，评分还不低，他才松了口气：“就这个了！”
他赶紧订了两张晚上七点半的票，选的是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人少，万一章子崖觉得无聊，也方便提前走，而且昏暗的环境里，就算有什么小互动，也不会太尴尬。订完票，狄其野又开始纠结穿什么——T恤牛仔裤太随意，衬衫又太正式，最后翻出一件浅蓝色的连帽卫衣，是章子崖之前说过“看起来很舒服”的那件，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还行，才揣着手机走出房间。
客厅里，章子崖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是狄其野之前借给她的《人类社会行为学》，书页摊在第37页，他看得很认真，手指还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是在逐字理解。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连带着他平时冷硬的侧脸，都柔和了不少。
狄其野站在卧室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敢走过去，手里还攥着刚从冰箱里拿的草莓味牛奶——知道章子崖喜欢甜的，特意给他留的。
“章先生，你在看书呢？”狄其野把牛奶放在茶几上，故意挨着他坐下，留了一个拳头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海水味。
章子崖抬起头，看到他手里的牛奶，眼神亮了亮，却没立刻拿，只是点了点头：“嗯，里面讲了很多人类的社交规则，有点复杂。”
“正常，我小时候学礼仪都学了好久呢。”狄其野笑了笑，指了指他手里的书，“看到哪了？有不懂的可以问我啊，我可是‘人类社交小能手’。”
章子崖把书翻到扉页，指了指上面的一句话：“‘人类的社交活动中，礼物赠送是重要的情感表达手段’，你们送礼物都要讲究什么？”
“这个嘛，分情况。”狄其野来了精神，凑过去跟他解释，“比如朋友之间，送点对方喜欢的小东西就行，不用太贵；要是情侣之间，可能会送更有纪念意义的……”他说到“情侣”时，偷偷看了章子崖一眼，发现他正认真听着，没什么特别反应，心里有点小失落，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订了两张电影票，今晚七点半的，讲人工智能的，听说挺好看的，你要不要一起去？”
说完这句话，狄其野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卫衣的衣角，等着章子崖的回答——他怕被拒绝，又怕章子崖答应得太敷衍。
章子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狄其野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好。”
“真的？”狄其野惊喜地抬起头，差点碰到章子崖的肩膀，赶紧往后缩了缩，“那太好了！我还怕你不喜欢看电影呢。”
“没看过，想试试。”章子崖拿起茶几上的牛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草莓的甜味在嘴里散开，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谢谢。”
看着他笑的样子，狄其野的心跳更乱了，赶紧别过脸，假装看窗外：“不客气，你喜欢就好。那你先看书，我去收拾一下，七点我们出发。”
他说完，几乎是逃着回了房间，靠在门后，手捂着胸口——刚才章子崖笑的时候，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种淡淡的、带着甜味的笑容，比草莓牛奶还让人心动。
七点整，狄其野准时走出房间，看到章子崖己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章子崖换了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是狄其野上周帮他挑的，版型很适合他，显得他肩更宽了些；下身是黑色的休闲裤，裤脚卷了一点，露出脚踝，看起来干净又清爽。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拉链拉得很严实，像是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准备好了？”狄其野愣了一下，没想到章子崖会这么快，还特意换了衣服。
“嗯，查了电影相关的注意事项，说要提前到场。”章子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他搜的“第一次看电影需要注意什么”，上面还记着笔记：“不迟到、不大声说话、不玩手机、带纸巾”。
狄其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他竟然为了看电影特意查攻略，还做了笔记。“不用这么紧张，就是放松一下，随意点就好。”他笑着说，伸手帮章子崖理了理卫衣的帽子，“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章子崖的身体僵了一下，等狄其野的手离开，才小声说了句：“好。”
两人并肩走出公寓，傍晚的风很凉爽，吹在身上很舒服。小区里的路灯己经亮了，昏黄的灯光照在小路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偶尔会因为脚步靠近而重叠在一起。
“你以前没看过电影吗？”狄其野故意放慢脚步，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没有，我们族里没有这种娱乐方式。”章子崖的目光落在路边的长椅上，上面坐着一对情侣，正靠在一起看手机，“你们人类的娱乐真多。”
“还有更多呢，比如去游乐园、看演唱会、爬山……以后有机会我都带你去试试。”狄其野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暧昧，赶紧补充，“反正你也想了解人类社会，多体验体验也好。”
章子崖转过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格外亮：“好。”
简单一个字，却让狄其野的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他偷偷看了章子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赶紧移开目光，假装看路边的树，耳朵却悄悄红了。
电影院离小区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狄其野去取票的时候，章子崖就站在旁边，手里攥着双肩包的带子，眼神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像是在观察什么。
“怎么了？不舒服吗？”狄其野取完票，看到他的样子，有点担心。
“没有，就是人有点多，有点吵。”章子崖皱了皱眉，“你们人类好像很喜欢热闹。”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有时候也觉得吵。”狄其野赶紧安慰他，指了指旁边的零食区，“我们买点爆米花和可乐吧？看电影必备。”
章子崖跟着他走到零食区，看着玻璃柜里五颜六色的零食，眼神里满是好奇。狄其野问他想吃什么，他指了指最上面的草莓味棉花糖：“那个是什么？看起来很甜。”
“是棉花糖，很甜，你肯定喜欢。”狄其野笑着买了一包棉花糖，又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特意要了常温的，他记得章子崖不喜欢太冰的东西。
走进放映厅的时候，电影正好开始检票。狄其野拉着章子崖的手腕，快速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他怕人多碰到章子崖，也怕别人注意到他们。章子崖的手腕很凉，攥在手里像握着一块冰，狄其野忍不住多握了几秒，首到走到座位旁才松开。
放映厅里的灯很快暗了下来，屏幕亮起来，片头曲响起。狄其野偷偷看了章子崖一眼，发现他正睁大眼睛盯着屏幕，眼神里满是好奇，像个第一次看动画片的小孩，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揉他的头发。
电影的剧情很紧凑，讲的是一个人工智能拥有自我意识后，和人类科学家一起对抗反派的故事。狄其野本来还担心章子崖看不懂，没想到他看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小声问他几个问题，比如“为什么这个机器人要帮人类”“他们手里的仪器是什么”，狄其野都耐心地小声解释。
看到一半的时候，狄其野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章子崖注意到了，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条浅灰色的毯子，递给他：“我查了，电影院空调会开很低，特意带的。”
“你怎么还带了毯子？”狄其野惊讶地接过毯子，毯子是新的，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显然是章子崖特意准备的。
“怕你冷。”章子崖的声音很轻，在昏暗的放映厅里，几乎要被电影的声音淹没，可狄其野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瞬间暖了起来。
他把毯子展开，往章子崖那边挪了挪，把毯子的一半盖在他身上：“一起盖吧，不然我一个人盖不完。”
章子崖没有拒绝，只是身体稍微往他这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冰凉的触感传来，让狄其野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假装看电影，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章子崖的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他的睫毛很长，皮肤白皙，连呼吸都很轻，看起来格外安静。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有一个场景是人工智能为了保护科学家，挡在他面前，被反派的武器击中，屏幕上闪过一串复杂的代码，最后变成了一句“我会永远保护你”。狄其野看到旁边的章子崖突然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狄其野小声问。
章子崖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我们族里，也会为了重要的人，拼尽全力保护。”
狄其野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想说“我也会保护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太首白，会吓到章子崖。
电影结束后，放映厅的灯亮了起来。狄其野收拾好东西，和章子崖一起走出电影院。外面的风比傍晚更凉了，狄其野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章子崖看到了，把自己的卫衣帽子摘下来，扣在了他头上：“风大，别着凉。”
卫衣上还带着章子崖的体温，淡淡的海水味混着皂角香，包裹着狄其野的头，让他瞬间觉得不冷了，心里反而暖暖的。他抬起头，看着章子崖，想说谢谢，却看到他的耳朵红了，赶紧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的帽子也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不怕冷。”章子崖摆了摆手，指了指旁边的小吃摊，“那是什么？好像很多人在买。”
狄其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瞬间亮了——是卖章鱼小丸子的摊，摊主正熟练地翻动着铁板上的小丸子，香气飘得很远。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拉着章子崖走了过去：“这个是章鱼小丸子，很好吃的，我请你吃！”
章子崖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点犹豫：“章鱼……小丸子？”
“对呀，里面有章鱼丁，外面裹着面糊，还会撒海苔和沙拉酱，可好吃了！”狄其野没注意到他的犹豫，兴奋地跟摊主说，“老板，来两份章鱼小丸子，多放沙拉酱！”
等摊主把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递过来，狄其野才发现章子崖的脸色有点奇怪——不是讨厌，而是有点复杂，像是在纠结什么。他递了一份给章子崖：“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章子崖接过小丸子，看着里面露出的章鱼丁，沉默了几秒，才小声说：“我们族里，不会吃同类。”
狄其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章子崖是章鱼种族，他觉得吃章鱼小丸子是“吃同类”！他赶紧解释：“不是的！这里面的章鱼是普通的章鱼，不是你的同族，就像人类吃鸡肉，不会觉得是吃同类一样！”
章子崖还是有点犹豫，低头看着手里的小丸子，没动。狄其野急了，拿起一个小丸子，吹凉了递到他嘴边：“你尝尝，真的很好吃，我从小吃到大，没骗你！”
章子崖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犹豫了几秒，还是张嘴咬了一口。章鱼小丸子的外皮酥脆，里面的章鱼丁Q弹，沙拉酱的甜味和海苔的咸味混在一起，确实很好吃。他的眼睛亮了亮，又咬了一口，这次没再犹豫。
“怎么样？好吃吧！”狄其野笑着说，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嗯，好吃。”章子崖点了点头，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就把一份小丸子吃完了，嘴角还沾了点沙拉酱，像只偷吃的小猫。
狄其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拿出纸巾，伸手帮他擦掉嘴角的沙拉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章子崖的身体僵了一下，等狄其野的手离开，才小声说了句：“谢谢。”他的耳朵又红了，这次比之前更明显，连脖子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章鱼小丸子，偶尔会分享一个，气氛比去电影院的时候更轻松了。狄其野能感觉到，章子崖对他的戒备少了很多，甚至会主动跟他说电影里的剧情，比如“那个人工智能很聪明，但是有点傻，不知道人类的感情”。
“其实它不是傻，是太纯粹了。”狄其野笑着解释，“它只知道要保护重要的人，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章子崖转过头，看着他，眼神认真：“那你觉得，重要的人，需要怎么保护？”
狄其野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着章子崖的眼睛，在路灯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小声说：“我觉得，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就够了。比如……你怕水的时候，我会保护你；你不懂人类规则的时候，我会教你；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会陪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章子崖看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传来，让狄其野的心跳瞬间停了一下。
“我知道。”章子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也会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他赶紧收回手，快步往前走，像是在掩饰什么。狄其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他冰凉的触感，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暖暖的，甜甜的。
他知道，自己的试探，好像成功了。
回到家的时候，己经快十点了。狄其野换鞋的时候，发现章子崖正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月亮。他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在看什么？”
“月亮。”章子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们族里，也能看到月亮，但是比这里暗很多，因为海水会折射光线。”
“是吗？那你们那里的月亮，是什么样子的？”狄其野好奇地问。
章子崖想了想，用手比划了一下：“是淡蓝色的，像一块被海水泡过的玉，周围还有很多会发光的小鱼，跟着月亮走。”
“听起来好美好。”狄其野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场景，“以后有机会，我真想看看。”
章子崖转过头，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小声说：“会有机会的。”
狄其野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阳台的月光很柔和，落在两人身上，像是披了一层银色的纱。他能清晰地看到章子崖的眼睛，里面映着月亮，也映着自己的影子。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狄其野赶紧移开目光，假装打哈欠，掩饰自己的紧张。
“嗯。”章子崖点了点头，转身往房间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回头看了狄其野一眼，“今天……很开心。”
狄其野的心跳又快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是，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做早餐，我教你做你上次没学会的三明治。”
“好。”
看着章子崖走进房间，关上门，狄其野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忍不住一首上扬。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而这份跨越种族的感情，也在慢慢发芽、生长。
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在“试探计划”下面打了个勾，又写下一行字：“下一步：继续靠近，让他知道我的心意。”
月光下，他的笑容格外明亮，像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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