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老旧的电动车铃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荡开，赵伟捏着手机骂了句脏话。
屏幕上的地址跳着红光：望月小区7号楼4单元404，备注写着“必须本人签收，送到门口别敲门，放地上就行”。
“妈的，这破地方导航都绕不明白。”
赵伟踹了脚车胎，车筐里的保温箱晃了晃，里面是份没撒料的麻辣烫，订户要求多放麻椒，备注栏里还加了句“越麻越好，能看见星星那种”。
晚上十一点半，望月小区黑得像口井。赵伟推着车往里走，路灯忽明忽暗，树影在地上扭曲着，像有人在爬。
“4单元……4单元……”他数着楼号，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只有风吹动垃圾桶的声音。
4单元的楼道没灯，赵伟打开手机电筒，光柱扫过布满涂鸦的墙。楼梯上黏糊糊的，不知道是水渍还是别的什么。
“西楼，404……”他一边爬一边念叨，心里发毛。
这小区半年前着过一场火，烧死了不少人，听说后来就没多少住户了。
404的门是老式木门，门缝里透着点光，不是电灯的亮，倒像是蜡烛。
赵伟蹲下身，把保温箱往地上放，手指刚碰到冰凉的地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放这儿了啊。”他赶紧站起来，想转身就走。
“等等。”
门里传出个女人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麻椒放够了吗？”
赵伟愣了下：“订户要求多放，应该够了。”
“你怎么知道够了？”
那声音逼近了些，门缝里能看到一截惨白的手腕。
“你尝过？”
“我是配送员，哪能尝客户的东西。”赵伟往后退了半步，手电筒光抖了抖。
“你不尝尝，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满意？”
女人笑了，笑声像玻璃碴子刮过。
“进来帮我尝尝。”
“不了不了，我还有别的单。”赵伟转身就想跑。
“跑什么？”门突然全推开了，一股烧焦的糊味混着麻椒的呛味涌出来。
赵伟用电筒照过去，屋里没开灯，只有桌上点着根白蜡烛，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背对着他，头发长得拖到地上。
“你看……”
女人慢慢转过身，赵伟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朝上照着，正好照亮女人的脸，半边皮肤烧得焦黑，露出红肉，另半边脸倒是白净，眼睛却只剩个黑窟窿。
“我上次订的麻辣烫，麻椒就不够。”
赵伟腿都软了，想捡手电筒，手却摸到个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半截烧黑的手指。
“啊！”他尖叫着后退，后背撞在楼梯扶手上。
“你怕什么？”女人往前走了两步，红裙子扫过地面，拖出一串黑印。
“我就是想让你尝尝，今天的麻椒够不够麻。”
“你……你是谁？”赵伟牙齿打颤，眼睛盯着女人的手，那手上戴着个银镯子，镯子上挂着半片烧焦的皮肤。
“我是404的住户啊。”女人歪了歪头，黑窟窿似的眼睛对着他。
“半年前那场火，我没跑出来。消防员把我抬出去的时候，我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麻辣烫呢。”
赵伟想起半年前的新闻，7号楼4单元404，一个女人晚上吃麻辣烫时煤气泄漏，被炸死在屋里，尸体烧得不成样。
“你……你不是人！”他连滚带爬地往下跑，楼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很多黏糊糊的东西，踩上去像踩在烂肉上。
“别跑啊！”女人的声音在身后追，“你还没尝呢！不够麻的话，我要给差评的！”
赵伟不敢回头，一口气冲到一楼，推起电动车就往外骑。夜风里好像还飘着麻椒的味，还有女人的笑声，尖得像针。
骑到小区门口，他看见保安亭里亮着灯，赶紧停下来喘气。保安大叔探出头：“小伙子，咋了？慌慌张张的。”
“4……404……”赵伟指着楼道，“里面有个女的……烧焦的……”
保安大叔皱了皱眉：“404？半年前那场火，全家都没了啊，后来一首空着，谁敢住？”
赵伟一愣：“不可能！我刚送了麻辣烫上去，她还给我开门了！穿红裙子，半边脸烧焦了！”
“红裙子？”保安大叔脸色变了，“那场火里烧死的那个女的，当天就穿的红裙子……”
赵伟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点开订单详情。
收货地址确实是望月小区7号楼4单元404，可下单时间显示的是昨天凌晨两点。
而且，备注栏最后还有一行小字，刚才没注意看：
“麻烦帮我带点纸钱，上次烧的不够用了。对了，我家煤气灶好像还没关，你上去的时候帮我看看呗？”
这时，他的电动车筐里传来“咕嘟”一声，像是液体沸腾的声音。
赵伟低头一看，那个保温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里面的麻辣烫撒了一地，汤水里漂着的不是麻椒，是半片烧焦的指甲。
更吓人的是，保温箱底部贴着一张纸条，像是用烧焦的手指写的，黑糊糊的字：
“麻椒还是不够哦。
差评。”
“啊——！”
赵伟的尖叫划破夜空，保安大叔冲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电动车倒在地上，保温箱滚到一边，里面空空的。
地上有串烧焦的脚印，从电动车一首延伸到小区深处，最后消失在7号楼4单元的楼道口。
第二天，有人在404门口发现了一部摔碎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订单页面。
而小区的监控录像里，只能看到赵伟一个人推着电动车走进小区，却再也没看到他走出来。
只有一段模糊的画面：凌晨一点，7号楼4单元的楼道里，有个穿红裙子的影子飘下来，手里提着个空的保温箱，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
后来，外卖平台上再也没人敢接望月小区7号楼的订单。
据说有个不信邪的新骑手接了，送到404门口时，听见屋里传来煤气泄漏的“嘶嘶”声，还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喊：
“小哥，帮我把煤气灶关一下呗？
顺便……再帮我尝尝，今天的麻椒够不够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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