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镜子哪来的？”周芸用卸妆棉擦着脸颊，眼角的余光瞥见玄关立着面穿衣镜。
镜框是暗红色的，雕花歪歪扭扭，像无数只手指缠在一起。
丈夫老陈正蹲在鞋柜前换鞋，皮鞋跟磕在地板上“噔噔”响。
“收废品的送来的，说给五十块就卖。你看这雕花，多复古。”
“复古？我看像发霉。”周芸走过去，镜面蒙着层灰，她伸手擦了擦，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
“一股子怪味，赶紧扔了。”
“扔什么？”老陈站起来，从后面搂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两人的影子在镜里贴在一起。
“放着挺好，你以后试衣服方便。”
周芸没再反对，转身去浴室洗脸。
水龙头流出的水泛着点浑浊，她捧起来往脸上泼，抬头时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不对劲，左眼的眼角好像比平时更上挑，嘴角也歪着，像在笑。
“老陈，你看我脸是不是肿了？”她喊了一声。
老陈走进来，从镜子里看她：“挺好的啊，没肿。”
“可我看镜子里……”周芸再看时，那张脸又恢复了原样，只是眼神里多了点陌生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周芸对着玄关的镜子梳头，梳子卡在发结里，她使劲一拽，几根头发掉在地上。
镜里的她突然咧开嘴，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嘴唇裂到耳根，露出里面鲜红的肉。
“啊！”周芸把梳子扔在地上，转身就跑。
老陈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锅铲：“怎么了？”
“镜子！镜子里的我……”周芸指着玄关，声音发颤。
老陈走过去看了看，回头皱眉：“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没睡醒？”
周芸壮着胆子跟过去，镜里的自己好好的，只是脸色苍白。她松了口气，大概是眼花了。
这天晚上，周芸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站在那面镜子前，镜里的人伸出手，指甲又尖又长，掐住她的脖子往镜子里拽。
她拼命挣扎，却看见自己的脸像纸一样被撕下来，贴在镜中人的脸上。
她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身边的老陈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鼾声。
周芸坐起来，想去喝点水，经过玄关时，那面镜子突然亮了，像蒙着层水光。
镜里的她还闭着眼睛，眉头皱着，分明是刚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可周芸明明睁着眼。
“你醒了。”镜里的人突然睁开眼，声音和她一模一样，却带着股阴冷的笑意。
周芸吓得后退一步，撞到墙上：“你是谁？”
“我是你啊。”
镜里的人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指尖划过皮肤，像在抚摸一件心爱的玩具。
“你看，我们长得多像。”
“胡说！”周芸捂住脸，“你不是我！”
“很快就是了。”镜里的人歪歪头，眼角的纹路变得很深，像用刀刻的。
“我被困在这镜子里三十年了，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你的脸挺合适的，借我用用。”
“你滚开！”周芸抄起门边的扫帚，朝着镜子砸过去。
“哐当”一声，扫帚柄断了，镜子却完好无损，连道裂痕都没有。
镜里的人笑得更欢了，嘴角的裂口越来越大：“没用的，你砸不破。三十年前有个女人也想砸我，结果把自己的脸划烂了，最后还是把脸给了我。”
周芸突然想起老陈说过，这镜子是收废品的送的，那收废品的是不是就是三十年前的女人？
“老陈！老陈！”她朝着卧室喊，可平时睡得很轻的老陈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喊了，他听不见。”
镜里的人慢慢靠近镜面，鼻尖几乎贴在玻璃上。
“他把我买回来，就是想换张脸。你以为他为什么总盯着年轻姑娘看？他早就嫌你老了。”
“不可能！”周芸摇头，眼泪掉了下来，“老陈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镜里的人侧过脸，露出和周芸一模一样的耳朵。
“你去卧室看看，他枕头底下藏着什么。”
周芸犹豫了，脚步却不听使唤地往卧室走，老陈还在睡，呼吸均匀。
她颤抖着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是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孩，眉眼和周芸年轻时很像，只是左边嘴角有颗痣。
“看到了吗？”
镜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周芸猛地回头，镜子明明在玄关，可那声音好像就在卧室里。
“他喜欢的是这样的脸，不是你现在这张皱巴巴的。”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夜语诡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周芸的手抖得厉害，照片掉在地上。老陈被惊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怎么了？”
“这照片……是谁？”周芸指着地上的照片，声音发哑。
老陈的脸色变了变，慌忙把照片捡起来塞进兜里：“没什么，以前的同事。”
“同事？”镜里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嘲讽。
“是上个月在超市跟你搭话的那个收银员吧？他盯着人家嘴角的痣看了半天呢。”
周芸看着老陈，突然觉得眼前的丈夫很陌生：“她说的是真的？”
老陈眼神闪烁：“谁在说话？你别胡思乱想。”
“我就在这儿啊。”镜里的人出现在卧室的穿衣镜里，周芸甚至能看见她身后的暗红色镜框。
“老陈，你不是说只要我帮你换张年轻的脸，你就把这女人的身体给我吗？”
老陈猛地站起来，指着镜子：“你别胡说！”
“我胡说？”镜里的人笑了。
“那你为什么偷偷在她的水里加安眠药？为什么每天晚上对着镜子念叨，想让她的脸变成照片上那样？”
周芸浑身冰凉，难怪她最近总觉得头晕嗜睡，原来老陈在水里加了药。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咬着牙，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我受够了！跟你在一起二十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满脸皱纹，跟个老太婆一样！我想要年轻的，想要那个收银员的脸！”
“所以你就买了这面镜子？”周芸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你知道这镜子是什么吗？”
“我不管它是什么！”
老陈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玄关拖。
“只要能换张脸就行！你乖乖的，把脸给她，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放开我！”周芸挣扎着，指甲抠进老陈的胳膊。
两人拉扯着来到玄关，那面镜子亮得刺眼，镜里的人张开双臂，脸上是贪婪的表情。
“快来吧，把脸给我，你就不用再痛苦了。”
“你休想！”周芸猛地推开老陈，转身想跑，却被老陈从后面抱住，死死按在镜子上。
冰凉的玻璃贴在脸上，周芸能闻到镜子里的腥气，像血的味道。
镜里的人伸出手，指尖穿过玻璃，摸到她的脸颊，冰凉刺骨。
“疼……”周芸感觉自己的皮肤像被撕开一样，她拼命摇头，却看见老陈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
“快了……马上就要成功了……”老陈喃喃自语。
镜里的人慢慢把头凑过来，周芸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感觉自己的脸正在被剥离，疼得她几乎晕厥。
最后时刻，她看见镜里的人换上了她的脸，正对着老陈笑，而自己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芸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镜子里，周围一片黑暗。她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透明，只能贴着冰冷的玻璃。
镜子外面，“周芸”正对着老陈笑，嘴角那颗痣清晰可见，是照片上那个收银员的痣。
“你看，好看吗？”“周芸”抚摸着自己的脸，声音是镜里那个女人的，却用着周芸的嗓子。
老陈点点头，眼神痴迷：“好看，太好看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呢？”“周芸”突然抓住老陈的胳膊，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深深掐进他的肉里。
老陈疼得叫起来：“什么事？”
“你忘了？”“周芸”笑了，脸上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下面模糊的血肉。
“你说过，换完脸就把你的身体给我啊。”
老陈惊恐地后退：“你不是说只要她的脸吗？”
“我要的是年轻的身体啊。”
“周芸”一步步逼近，镜子里的周芸拼命拍打着玻璃，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的身体虽然老了点，但比她的新鲜，凑合用吧。”
老陈的惨叫声在屋里回荡，周芸看着镜外的一切，看着那个顶着自己脸的怪物撕开老陈的皮肤，看着老陈的脸被贴在怪物身上，看着“老陈”站起来，对着镜子里的她露出熟悉的、狰狞的笑容。
后来，邻居听见402室有奇怪的声音，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屋里没人，只有玄关立着面暗红色的镜子，镜面上蒙着层血一样的红光。
有人说，晚上路过402室，能看见镜子里有个女人在哭，而镜子外面，一男一女正依偎着试衣服，男人的脸上有颗奇怪的痣，女人的眼角总是歪着，像在笑。
再后来，那面镜子被收废品的捡走了，他擦了擦镜面，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镜里的人冲他眨了眨眼，说：“你的脸，挺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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