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破导航到底行不行?”
赵磊猛拍了下方向盘,车载屏幕上的路线图正像心电图似的疯狂抖动。
“都说了别抄近路,你非说走这条森林防火道能省两小时。”
副驾驶的周明举着手机凑过来,屏幕上只有一格信号:“怪我?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暴雨,不从这儿走就得困在盘山公路上。再说这林子里不是有守林人木屋吗?真迷路了好歹有地方躲。”
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车窗外的云杉密得像堵墙,树影在暮色里张牙舞爪。
赵磊突然踩下刹车,车头差点撞上块半埋在土里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林区深处,禁止入内”,字迹早就斑驳,红漆却像新鲜的血一样渗进木头纹路里。
“要不掉头?”周明的声音有点发紧,“我爷以前说这山邪乎,五十年前丢过一个考察队,连骨头都没找着。”
“掉个屁,油都快见底了。”赵磊拧开车门,冷雨瞬间灌进衣领,“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路标,你在车里等着。”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周明在后面喊:“等等!你看那树!”
雨幕里的云杉树干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串东西,用麻绳穿着的小布人,每个都只有巴掌大,红布做的,脸上用黑线绣着歪歪扭扭的眼睛。
风一吹,布人就顺着树干轻轻摇晃,像在往下滴血。
“神经病吧,谁在这搞封建迷信。”赵磊骂了句,刚要转身,就听见林子里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他眯眼望去,几百米外的林间空地上,隐约有座木屋的轮廓,烟囱里正冒着青烟。
“有人家!”
他拽着周明往木屋跑,泥水溅得裤脚全是。
“快借个电话叫救援。”
木屋的门没锁,推开门时吱呀作响。屋里没开灯,只有壁炉里的火光在跳动,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头坐在火堆旁,背对着他们抽着旱烟,烟杆上的铜锅在火光里闪着光。
“大爷,我们车陷在林子里了,能不能借您电话用用?”赵磊喘着气说。
老头没回头,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这山里没信号。”
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
周明突然拽了拽赵磊的胳膊,朝墙角努了努嘴。那里堆着十几个麻袋,袋口没扎紧,露出里面的东西,全是些破旧的登山鞋和背包,其中一个黄色的冲锋包看着特别眼熟,和去年失踪的驴友“老鬼”背的那个一模一样。
“大爷,这些东西是……”周明的声音发颤。
老头终于转过头,火光照在他脸上,赵磊才发现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眼皮上缝着块黑布,针脚歪歪扭扭的,像爬满了黑虫子。
“捡的……”
老头笑了笑,嘴角咧到耳根。
“山里迷路的人多,总落下些东西。”
壁炉突然“噼啪”响了一声,掉下来的火星烧着了旁边的柴堆。
赵磊眼尖,看见柴堆里混着个东西,是块带头发的头皮,上面还粘着半片红色的登山帽。
“我们走!”他拽着周明就往外冲,刚跑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晾着些东西。
绳子上挂着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张张剥下来的人皮,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的,像褪下来的蛇皮。
“跑什么?”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手里提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我还没给你们看我的收藏呢。”
两人在林子里疯跑,雨声里混着柴刀砍断树枝的“咔嚓”声。
赵磊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泥地里,伸手一摸,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颗人头,眼睛瞪得溜圆,正是失踪的驴友老鬼。
“他也觉得他的眼睛好看吧?”老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把它剜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了,可惜你们没瞧见。”
周明突然往另一个方向跑,边跑边喊:“往那边!我刚才看见有个山洞!”
山洞里黑漆漆的,赵磊跟着周明钻进去,刚想喘口气,就被脚下的东西绊倒了。
他划亮打火机,火苗窜起来的瞬间,两人同时尖叫出声,洞里堆着几十具骨架,有的脖子上还挂着登山证,其中一个证件上的照片,是二十年前的守林人,和刚才那个老头长得一模一样。
“你们在找这个吗?”
洞口传来老头的声音,火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洞壁上投出巨大的影子。
“我爹以前就是守林人,五十年前被考察队杀了,他们想抢山里的东西。”
打火机的火苗突然晃了晃,赵磊看见老头手里拿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诡异的花纹,眼睛的位置是空的。
“这山里的东西得有人守着,”老头把面具往脸上戴,“我爹死了我来守,我死了……就轮到你们了。”
周明突然从背包里掏出把折叠刀,朝着老头刺过去:“你这个疯子!”
可刀刚碰到老头的衣服,就像扎进了棉花里,软绵绵的没一点力道。
“没用的啊!”老头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出来,闷闷的。
“进了这山的人,就别想活着出去。你看那些骨架,都是想抢面具的。”
赵磊突然发现洞里的骨架有问题,它们的姿势都一样,都是跪着的,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朝拜什么。
他抬头看向洞顶,火光刚好照到上面的壁画,画着一群人围着面具跳舞,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挖掉了,眼眶里插着松针。
“知道为什么我眼睛看不见吗?”
老头慢慢走过来,柴刀在手里转着圈。
“看了面具的人,眼睛都会被山收走。五十年前那些考察队,就是因为看了面具,才被山里的东西缠上了。”
周明突然怪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你以为我们是来旅游的?”
他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五十年前的考察队。
“我爷爷就是当年的队长,他说这面具能让人长生不老。”
老头的动作顿住了:“你爷爷……他还活着?”
“托你的福,”周明的脸在火光里显得特别狰狞,“他当年被你爹挖掉了眼睛,却从这山里逃出去了。他说守林人的后代,身上都流着能激活面具的血。”
赵磊这才明白过来,周明带他走这条路根本不是为了抄近路。他想后退,却发现后背抵住了具骨架,骨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怕什么?”周明笑着拍他的脸,“我们是兄弟啊,当年考察队有两个人的后代,一个是我,一个是你爷爷。他当年没拿到面具,现在该我们完成了。”
老头突然举起柴刀砍过来,周明早有准备,侧身躲开,手里的折叠刀首刺老头的心脏。可刀刺进去的地方,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的泥浆,还冒着泡。
“你们这些人,永远不明白。”
老头的身体慢慢融化,变成一滩黑泥,面具“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面具不是宝物,是锁啊……”
洞口突然传来一阵怪响,像是无数人在哭嚎。
赵磊往洞口跑,却看见那些挂在树上的红布人不知什么时候活了,正顺着树干往洞里爬,每个布人的眼睛里都插着松针,和壁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它们来了……”周明捡起面具往脸上戴,“我爷爷说戴上它就能控制它们。”
可面具刚碰到他的脸,就像长在了上面,无数根黑色的线从面具里钻出来,钻进他的皮肤里。
周明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慢慢缩水,最后变成了个新的红布人,脸上用黑线绣着眼睛,和树上挂着的那些一模一样。
赵磊转身就往洞深处跑,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脚踝。他低头一看,是那些骨架,它们的手都动了起来,死死地抓着他。洞顶的壁画在晃动,上面的人像是活了过来,正朝着他鞠躬。
“该换你了……”
老头的声音在洞里回荡,像是从西面八方传来。
“每五十年,都要新的守林人……”
赵磊突然看到洞壁上有行刻字,是用指甲刻的,字迹很深:“面具是钥匙,守林人是锁,每代守林人都要剜掉眼睛,否则山里的东西会出来……”
他这才明白老头为什么要缝上眼睛,为什么那些红布人都有眼睛,它们才是被面具放出来的东西,而守林人,是唯一能镇压它们的人。
洞口的哭嚎声越来越近,赵磊看着地上的柴刀,又看了看自己的眼睛。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去了那座山,记住,千万别看天上的月亮。”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光透过洞口照进来,赵磊抬头望去,月亮是血红色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拿起柴刀,闭上眼,朝着自己的眼眶划下去。剧痛传来的瞬间,他仿佛听见无数人在欢呼,又像是在哭嚎。
等他再次睁开眼(如果那还能算眼睛的话),洞里的骨架都安静了下来,红布人也停止了移动。他捡起地上的烟杆,铜锅上的花纹和面具上的一模一样。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又有迷路的人来了。赵磊笑了笑,嘴角咧到耳根,慢慢走出山洞,手里提着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
新的守林人,该迎接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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