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单地址邪乎得很啊。”周明盯着手机屏幕，外卖箱的荧光在他脸上晃出青白。
“丽景园七栋二单元，负一楼。”
副驾的林薇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闻言嗤笑一声：“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上个月咱们不刚送过火葬场家属楼吗？”
“那能一样？”周明把电动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下，树影歪歪扭扭地爬在墙上，像无数只手。
“这小区十年前就烧过一场大火，整栋楼都塌了一半，现在还住人的都是不要命的。”
林薇收起镜子，拎起那袋标着“加急”的麻辣烫：“少废话，客户催三遍了。再说这单给五十块配送费，够你买两包烟了。”
楼道里没灯，声控灯的位置空荡荡的，像被挖走的眼睛。
林薇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布满霉斑的墙，突然照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别按负一楼”。
“谁这么无聊？”她抬脚踹了踹墙皮，石灰簌簌往下掉。
周明跟在后面，总觉得背后发凉：“我听说当年那场火，就是从负一楼烧起来的，死了十几个……”
“闭嘴！”林薇突然停住，手电筒的光抖了一下，“你听没听见？”
电梯井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地。接着是电梯门缓慢滑开的声音，明明他们还在二楼。
“幻觉吧。”周明咽了口唾沫，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叮”地打开，里面弥漫着一股烧焦的糊味。林薇皱眉捂住鼻子：“什么味儿啊这是？”
“可能是线路老化。”周明先进了电梯，按下“1”和“-1”。
“哎？”林薇跟着进来，“你按一楼干嘛？”
“我在一楼等你，这负一楼我有点犯怵。”
电梯门缓缓合上，林薇突然发现控制面板上的“-1”键在自己跳，红色的数字闪得像警报灯。
“周明，这电梯……”她的话没说完，电梯猛地往下一坠。
周明在一楼听见一声巨响，接着是林薇的尖叫，然后什么声音都没了。他扒着电梯门使劲拽，纹丝不动。
“林薇！林薇你怎么样？”他对着门缝大喊，只有嗡嗡的回声。
五分钟后，电梯门毫无征兆地开了。里面空空的，只有那袋麻辣烫掉在地上，汤洒了一地，红油在轿厢底积成小小的血泊。
“操！”周明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全没了。他突然想起刚才墙上的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林薇去了负一楼。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楼道里的应急灯不知何时亮了，绿色的光把楼梯照得像停尸间。跑到一楼半的平台时，他看见林薇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你他妈吓死我了！”
周明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
“你怎么从楼梯下来的？电梯呢？”
林薇没回头，声音闷闷的：“麻辣烫呢？”
“掉电梯里了。”周明摸了摸口袋，“我再给客户赔个不是……”
“不行。”林薇慢慢转过身，周明的呼吸瞬间停了，她的脸被烧得焦黑，皮肤皱巴巴地贴在骨头上，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黑洞。
“客户等着呢。”
“你……你不是林薇！”周明腿一软，差点滚下去。
“我是。”焦黑的脸上裂开一道缝，像是在笑，“我去负一楼看过了，那里好多人等着吃饭呢。”
周明连滚带爬地往上跑，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穿着烧融的胶鞋在追他。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夜语诡录》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们说好久没人送外卖了。”林薇的声音从背后追上来，带着焦炭的沙哑。
“他们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下去一起吃？”
他拼命抓着楼梯扶手，金属冰冷刺骨。跑到三楼时，他看见一个穿消防服的男人站在转角，背对着他，肩上的编号被烟熏得看不清。
“救我！快救我！”周明扑过去想拉他，男人却猛地转过来，他的头盔下没有脸，只有一团跳动的火焰，嘴里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周明尖叫着往后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感觉骨头断了好几根，疼得眼前发黑，却不敢停下，连爬带蹭地往小区门口挪。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无数细碎的说话声，像是很多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跑了……”
“别让他跑了……”
“我们还没吃饱呢……”
他终于爬出单元门，月光惨白地洒在地上。老槐树下，他的电动车还停在那里，车座上放着一个外卖袋，正是那袋洒了的麻辣烫，此刻却满满当当，红油上漂浮着几片黑色的东西，像是烧焦的皮肤。
“你的外卖。”林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周明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林薇站在树影里，脸己经恢复了原样，只是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是刚才那个订单的客户留言：“麻烦送到负一楼，我们十一个人，多放辣。”
“十一个……”周明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场火灾的死亡人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薇把外卖递给他，指尖冰凉：“客户说，你要是不送，就上来陪他们吃。”
这时，周明的手机突然有了信号，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触目惊心：“十年前丽景园火灾案告破，纵火者为物业经理，致十一人遇难，其中包括两名被困电梯的消防员……”
他猛地抬头，看见林薇身后站着十个模糊的影子，有穿睡衣的，有穿校服的，还有两个穿着焦黑的消防服。他们都在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黢黢的牙。
“快点呀。”林薇把外卖往他怀里塞，“他们等不及了。”
周明感觉自己的手不听使唤，接过了那个滚烫的外卖袋。袋口的热气扑在脸上，带着浓烈的焦糊味，和电梯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对了……”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他的电动车。
“刚才有个穿消防服的大哥说，你的车挡着路了，他帮你挪到负一楼了。”
周明低头看向电动车原本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蠕动，像在拖拽什么重物，慢慢钻进单元门口的阴影里。
“下去吧。”林薇推了他一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楼道里倒。
“他们说，今天的麻辣烫要加麻加辣，还要……加个人。”
他跌进黑暗的瞬间，听见身后的门“砰”地关上，接着是无数只手在门上抓挠的声音。
应急灯再次亮起，绿色的光里，他看见墙上的字变了：“欢迎来到负一楼，第十三位住户”。
第二天，有人在丽景园七栋楼下发现了周明的电动车，车座上放着一袋没开封的麻辣烫，袋子上的订单信息显示：
收货地址，负一楼；收货人，全体住户；备注，再送两个人，要活的。
而周明和林薇，再也没人见过。只有小区门口的老槐树，树叶长得越来越密，远远看去，像一团烧不尽的黑色火焰。
每到午夜，总会有人听见楼道里传来电梯下行的声音，还有模糊的说话声，像是在讨论今晚的外卖加什么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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