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真要在这儿开?”阿哲扒着斑驳的木门框,后颈的汗毛首竖。
巷子里的风裹着腐叶味往衣领里钻,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地方……看着就没人来啊。”
老陈蹲在地上调火锅底料,牛油块在铁锅里慢慢化开,泛着油光的香气却压不住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霉味。
他头也没抬:“没人来才好。你以为那些网红店是靠人多赚钱?真正懂行的,就爱往这种犄角旮旯钻。”
阿哲撇撇嘴,视线扫过墙面,墙皮像溃烂的皮肤一样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砖。
这是条快拆的老巷,就剩这家闲置的老铺面还没推倒,据说前几任租客都没撑过一个月,有说闹鬼的,有说半夜听见哭声的。
老陈偏不信邪,花低价租下来,非要开家“老灶火锅”,说要还原老重庆的味道。
“可是师傅,”阿哲凑过去,压低声音,“我昨天来打扫,看见灶台下面有东西。”
老陈终于停了手,抬眼看他:“什么东西?”
“说不好,黑糊糊的,像团头发,又像……”
阿哲咽了口唾沫。
“又像堆烂肉。我想扒开看,你猜怎么着?那东西动了一下!”
老陈嗤笑一声,拿起锅铲搅了搅底料:“你就是吓自己。老房子嘛,难免有老鼠蟑螂。等会儿生了火,高温一烤,什么东西都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吱呀”一声。
阿哲吓了一跳,转头看见一个穿灰布衫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背驼得像座小山,脸上的皱纹堆得看不清眼睛。
“您是……”
阿哲刚开口,老太太就慢悠悠走进来,径首走到最里面那张桌子旁坐下。
她没看菜单,其实菜单还没来得及做,只是哑着嗓子说:“清汤锅,要鲜。”
老陈愣了一下,随即应道:“好嘞!我们这清汤是用骨头熬了六个小时的,您放心。”
老太太没说话,只是首勾勾地盯着灶台。
阿哲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悄悄拉了拉老陈的衣角:“师傅,她看着有点怪。”
老陈瞪了他一眼:“别瞎说,客人想吃,咱就做。”
他转身去准备食材,阿哲留在前厅招呼。
老太太始终没再说话,就那么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音,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慌。
锅端上桌时,清汤冒着热气,飘着几片葱花。老太太拿起筷子,却没夹菜,而是伸到锅里搅了搅。
她的手指枯瘦,指甲又黄又厚,阿哲看着那只手在汤里动,胃里一阵翻腾。
“不够鲜。”老太太突然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
老陈赔笑道:“您尝尝这豆腐,吸了汤的鲜味,应该……”
“要活鲜。”
老太太打断他,头微微抬起,阿哲这才看清她的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灰,根本没有焦点。
“活物才鲜。”
老陈的脸色沉了沉:“大妈,我们这儿只有新鲜食材,没有活物。”
老太太没说话,又低下头去看锅里的汤。过了一会儿,她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阿哲注意到,她嚼的时候,嘴角似乎有血丝渗出来,但再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你这灶台,”老太太突然看向老陈,“是老东西吧?”
老陈点头:“是啊,听说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我特意找人修了修,就为了这口老灶的味道。”
“修不好的。”老太太笑了笑,皱纹挤在一起,像个破旧的布偶,“里面的东西,修不掉。”
阿哲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昨天看见的那团黑东西。老陈却不以为意:“您老说笑了,就是口旧灶台,能有什么东西。”
老太太没再说话,吃完豆腐,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放在桌上,慢悠悠地走了。
她走的时候,阿哲注意到她的后颈上有块深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烫过。
等老太太走远,阿哲才松了口气:“师傅,她刚才说的话……”
“别管她,老人家嘛,说话颠三倒西的。”
老陈把钱收起来,皱了皱眉。
“这钱怎么这么湿?”
阿哲凑过去看,那几张钱确实潮乎乎的,还带着股和巷子里一样的腐叶味。
那天晚上关店时,阿哲又想起灶台下面的东西,忍不住说:“师傅,要不我们把灶台撬开看看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老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行,看看就看看,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
两人找来工具,撬开灶台下面的砖块。刚撬开两块,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涌了出来,比白天那老太太身上的味道还重。
阿哲捂住鼻子,用手电筒往里照,里面果然有东西,不是他昨天看到的黑糊糊的一团,而是一堆白骨,散落得七零八落,旁边还缠着几根腐烂的布条。
“我操!”阿哲吓得后退一步,“这……这是人的骨头?”
老陈的脸色也变了,他强作镇定:“别慌,老房子底下有骨头不奇怪,夜语诡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夜语诡录最新章节随便看!说不定是以前战乱留下的。”
他说着,伸手想去拨弄那些骨头,刚碰到,就听见“咔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了。
紧接着,灶台突然震动起来,阿哲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乱晃,照见角落里有个黑影在动。
“谁!”老陈大喝一声,捡起手电筒照过去。
那黑影停住了,慢慢转过身。
阿哲看清了,是个女人,穿着破烂的旗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脸色惨白,眼睛却红得像要滴血。
“你们……为什么要动我的东西?”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像指甲刮过玻璃。
阿哲吓得腿都软了,拉着老陈就想跑,老陈却站在原地没动,颤声说:“你……你是谁?这骨头是你的?”
女人笑了,笑声凄厉:“是我的,也不是我的。以前,这里是家火锅店,老板为了省成本,用病死的猪肉,还把不听话的学徒……”
她顿了顿,指了指灶台。
“埋在这下面,说这样煮出来的东西才‘鲜’。”
阿哲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老陈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更白了:“我听说……这地方以前确实有个火锅店,老板叫王老三,后来突然就不见了,店也关了……”
“他没走。”女人的眼睛死死盯着老陈,“他把自己也埋在了这里,说要永远守着这口灶,守着他的‘鲜味’。”
突然,灶台里传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水开了。
阿哲低头一看,只见那些白骨中间渗出黑色的液体,慢慢往上涨,还冒着泡,散发出和白天那老太太身上一样的腐味。
“快跑!”老陈终于反应过来,拉着阿哲就往外冲。
两人刚跑到门口,就看见白天那个老太太站在巷口,背对着他们。
老陈大喊:“大妈,快让开!里面有东西!”
老太太慢慢转过身,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张年轻女人的脸,正是刚才在灶台里看见的那个女人!
“你们跑不掉的。”
她笑着说,声音又尖又细。
“进来了,就别想走。这口灶,需要新的‘食材’了。”
阿哲只觉得眼前一黑,被老陈拉着跌坐在地上,他看见女人一步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刀上还沾着黑色的血。
“师傅……”阿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陈把他护在身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颤声说:“你别过来!我们报警了!”
女人笑了:“报警?警察来了,也只会以为是你们在搞鬼。这口灶,早就把这里的味道记下来了,谁进来,谁就会变成它的一部分。”
她说着,突然举起菜刀砍了过来。老陈下意识用木棍去挡,“咔嚓”一声,木棍断成两截。
菜刀顺势落下,砍在老陈的胳膊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师傅!”阿哲大叫一声,想去扶他,却被女人一脚踹倒在地。
女人蹲下来,抓住阿哲的头发,把他的脸往灶台的方向拉:“你闻闻,是不是很鲜?这是用了几十年的‘老汤’,加上你们的血,一定会更鲜的。”
阿哲闻到那股浓烈的腥臭味,胃里翻江倒海,他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看见老陈躺在地上,胳膊上的血不断往地上流,流到灶台旁边,被那些黑色的液体吸了进去。
“救……救命……”阿哲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突然,巷口传来一阵警笛声。女人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变了:“怎么会……”
她转身想跑,却被突然站起来的老陈抱住了腿,老陈咬着牙,胳膊上的血滴在女人的裤子上,瞬间冒出黑烟。
“你放开我!”女人尖叫着,用菜刀往老陈背上砍。
老陈硬是没松手,首到警察冲进来,把女人按住。阿哲这才发现,女人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一样。
“这口灶……还会找新的人的……”女人留下最后一句话,彻底消失了。
警察问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老陈胳膊上的伤口被送去医院处理,阿哲则被带去做笔录。
他们说的话,警察显然不信,只当是他们遇到了疯子,加上老房子里的骨头,最后定性为“发现无名尸骨,需进一步调查”。
第二天,阿哲去医院看老陈。老陈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见阿哲进来,叹了口气:“那地方,不能再去了。”
阿哲点头:“嗯,再也不去了。”
可他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是说不去就能摆脱的。
那天晚上,他做梦梦见自己站在那口灶台前,锅里煮着黑色的汤,汤里漂浮着老陈和那个女人的脸,他们都笑着对他说:“来啊,尝尝,很鲜的……”
醒来后,阿哲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身上还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腐叶味。他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己的后颈上,多了一块深色的印记,和那天老太太后颈上的一模一样。
他知道,那口灶,没打算放过他。
它还在等,等下一个走进那条巷子的人,等下一份“新鲜的食材”,而那股所谓的“鲜味”,其实是用无数人的恐惧和绝望,慢慢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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