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老旧的防盗门被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李哲举着手机照亮楼道,光斑在剥落的墙皮上晃出狰狞的影子。
身后的林薇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你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发颤,“好像有人在笑。”
李哲皱眉关掉手电筒:“别自己吓自己,这栋楼早就没人住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上周刚从中介手里租的,说是便宜,没想到便宜得离谱。”
三楼转角处的声控灯突然闪烁起来,暖黄的光线下,林薇看见墙面上布满孩童涂鸦,歪歪扭扭的笑脸像被水泡过一样发涨。
她突然捂住嘴后退半步,后腰撞到冰冷的铁栏杆。
“怎么了?”
李哲回头时,正好看见她盯着楼梯扶手的眼神,那里挂着半截褪色的红绳,末端缠着风干的槐树叶。
“我们老家说,这是给夭折的孩子招魂用的。”
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我奶奶以前跟我讲过,要是在空房子里看见这个……”
“咔嗒。”
头顶的灯泡突然炸裂,玻璃碎片簌簌落在脚边。
李哲下意识把林薇拽到身后,手机电筒重新亮起时,三楼到西楼的台阶上赫然蹲了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手里攥着个锈迹斑斑的拨浪鼓。
“你们是新来的?”老太太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这房子住不得,尤其是302。”
林薇突然抓住李哲的手腕,指甲掐得他生疼:“她手里的拨浪鼓……我刚才在楼下垃圾桶里见过,明明被我踢到沟里了。”
老太太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夜猫子:“那是小宝的玩意儿,他丢不得。”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球上蒙着层白翳。
“你们住进来,他该高兴了,好久没人陪他玩了。”
李哲拽着林薇往西楼跑,钥匙插进锁孔时才发现手在抖。
防盗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客厅地板上散落着许多塑料积木,拼出的图案竟是个歪歪扭扭的棺材。
“别关门!”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李哲猛地回头,却看见楼梯口空荡荡的,只有那半截红绳在风里轻轻摇晃。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从老式挂钟里钻出来时,林薇正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卸妆。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角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她伸手去擦,那道红痕却突然渗出鲜血,顺着脸颊滴进洗手池。
“啊!”
她惊得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洗衣机上。金属外壳传来的震动里,似乎裹着微弱的孩童笑声。
李哲闻声冲进来时,正看见她指着镜子发抖,镜中的林薇还在对着洗手池,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而现实中的她明明站在原地。
“别看!”李哲猛地扯掉浴室的电源,镜子瞬间陷入黑暗。
他摸到林薇冰凉的手时,听见瓷砖地面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有人穿着小皮鞋在来回踱步。
“是小宝。”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平得吓人。
“他在数我们的脚步声,从客厅到卧室是17步,从卧室到卫生间是9步……”
李哲突然想起傍晚搬行李时,他确实数过步数。
第二天清晨,林薇在厨房发现个青花瓷碗,里面盛着半碗浑浊的小米,上面插着三根烧了一半的香。
她刚要把碗扔进垃圾桶,就听见阳台传来翻书的声音。
“李哲?”她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推开阳台门的瞬间,晾衣绳上突然挂满白色的孝布,随风飘动的布料后面,站着个穿红衣的小男孩,背对着她正在翻一本相册。
“小宝?”林薇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男孩慢慢转过身,脸上却贴着张惨白的纸,画着两个黑洞洞的眼睛。
他突然举起相册,指着其中一页咯咯笑:“你看,他们都陪我玩过。”
相册里是历届租客的合影,每张照片上的人表情都异常僵硬,脖颈处都有圈淡淡的红痕。
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的报纸,标题用黑体字写着:“302住户一家三口离奇死亡,死因不明”。
林薇突然想起老太太的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转身往客厅跑,却在玄关撞见李哲,他手里拿着个从床底翻出来的铁盒子,里面装满了泛黄的病历单。
“这房子以前是儿童医院的职工宿舍。”
李哲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1998年烧死过一个叫小宝的孩子,就在302,因为护士忘拔热水袋电源……”
铁盒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里面的病历单哗啦啦飞出来,最上面那张照片里,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正抱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孩,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卧室。
“他们说我是意外。”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两人中间响起,林薇猛地抬头,看见客厅吊灯上挂着个小小的身影,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可是那天护士阿姨明明在打麻将,她把我锁在屋里……”
李哲突然抓住林薇的手往门口冲,防盗门却像被焊死一样纹丝不动。
他回头时,看见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封死,塑料积木在地板上自动排列,拼出“留下来”三个血红的字。
“小宝,我们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林薇突然开口,声音出奇地平静。她从包里掏出支口红,在墙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你藏起来,我们找,找到了就给你买新的拨浪鼓。”
男孩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化作一缕青烟钻进墙壁。
李哲刚要松口气,就听见林薇的尖叫,她的手腕上不知何时缠上了那半截红绳,红绳正像活物般往肉里勒。
“他不想让我们走。”林薇的脸涨得通红,“你看那些积木!”
客厅中央的积木正在重组,这次拼出的是张人脸,眉眼竟和李哲一模一样。
而墙上的挂钟突然开始倒转,指针划过玻璃罩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1998年3月15日,”林薇突然喃喃自语,瞳孔放大得吓人,“那天是我生日,我妈带我去医院打针,看见护士抱着个烧焦的孩子跑出来……那个护士,穿的蓝布褂子上有朵栀子花。”
李哲猛地看向墙上的日历,今天正是3月15日。
防盗门突然“砰”地弹开,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站在门口,手里的拨浪鼓转得飞快:“小宝说,你们俩长得像当年救他的医生和护士。”
她掀开遮住脸的头发,右眼角有颗痣,和林薇一模一样。
“尤其是你,姑娘,跟当年那个护士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薇突然瘫坐在地,1998年的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海,护士站里,穿蓝布褂子的女人把热水袋塞进保温箱,转身时胸前的栀子花胸针掉在地上,而她捡起胸针追出去时,只看见302的窗口冒出滚滚黑烟。
“是我把胸针塞进床底的。”
林薇的声音空洞得像口深井。
“警察来的时候我不敢说,我怕被骂……”
老太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落在地板上,竟慢慢晕染成朵栀子花。
她指着天花板咯咯笑:“小宝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能赎罪的人了。”
李哲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双脚被塑料积木牢牢粘在地板上。
吊灯开始剧烈摇晃,无数只小手从墙壁的裂缝里伸出来,抓住他的脚踝往里面拽。
“你也跑不了。”老太太的脸突然变得和相册里的护士一模一样。
“当年那个医生,也姓赵。”
林薇这才注意到,李哲的工牌还别在衬衫上——赵哲,市一院外科医生。
挂钟的玻璃罩突然炸裂,时针分针重合在十二点的位置。
穿红衣的男孩从烟雾里走出来,脸上的白纸己经揭掉,露出被火焰烧得扭曲的皮肤。
他举起手里的拨浪鼓,鼓面上赫然贴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的赵医生和护士,怀里抱着个笑得灿烂的男婴。
“爸爸妈妈,”男孩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你们终于回来陪我了。”
林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看见自己的手腕上,红绳己经勒进肉里,渗出的血珠滴在积木上,让那个棺材图案变得鲜红刺眼。
赵哲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他的半个身子己经陷进墙壁,露出的皮肤上布满孩童的抓痕。
老太太突然把拨浪鼓塞进林薇手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小宝怕黑,你们要一首陪着他。”
她转身走向楼梯口,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门槛时,露出了后腰上的三道抓痕,与林薇后腰撞到栏杆的位置一模一样。
当天亮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302时,保洁阿姨发现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客厅地板上摆着个精致的拨浪鼓。
她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茶几下面压着张纸条,字迹娟秀得像女人写的:
“如果你看到这个,别碰墙上的涂鸦,那是我们在数步数。如果听到孩子笑,就把拨浪鼓放在门口,小宝会带你找到我们藏起来的钥匙——对了,别相信穿蓝布褂子的老太太,她其实是1998年那天值班的护士长,她的胸针还在床底呢。”
纸条背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用红笔写着:“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楼下的中介正在给新租客打电话,手机屏幕映出他胸前的工作牌,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眉眼清秀,和赵哲有着惊人的相似。
“302啊,绝对好房子。”
他对着话筒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昨晚刚走了一对租客,说是家里有急事,押金都没要呢……”
挂掉电话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黑,裤脚沾着的槐树叶正在慢慢卷曲,像只风干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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